九月，是瓜果飄香的季節(jié)。

下鄉(xiāng)入戶，車子在草木蔥蘢間忽隱忽現(xiàn)，終于，在一條積水的泥路前戛然而止。

被水坑攔了路，只好繞行而至。還未進(jìn)院門，我們便被院子外一排排碩果累累的桃樹吸引了目光。情不自禁而又自作主張地上前摘了枝頭一顆粉紅的桃子，剝?nèi)ネ馄?，咬一口，香甜的汁水順著嘴角流淌，專屬于桃子的綿軟香甜彌漫在口腔，美味地讓人忘乎所以。

桃樹的主人是位年近六旬的老人，花白的頭發(fā)在腦后潦草地挽成一個花白的發(fā)髻，碎發(fā)別在耳后，她穿著一件藍(lán)底紅花的上衣，正在桃樹下的田地里虎虎生威地?fù)]動著鋤頭鋤草。看到我們吃桃吃的香甜，她扔下鋤頭，撩起衣襟就近摘下幾顆又大又紅的桃子，沿著草叢里一條窄窄的小路爬上來，分頭遞給我們：“自家的桃子，你們喜歡吃就多吃點！”

桃是未經(jīng)馴化的毛桃，嬰兒拳頭大小，通體生著一層白色絨毛，還留著被日曬蟲咬的痕跡。比起超市里又大又紅的水蜜桃簡直不能看，但勝在桃香濃郁。

“這桃子真甜，是小時候的味道啊！”聽到我們贊不絕口，老人說笑著轉(zhuǎn)身進(jìn)了院子。再出來時，手里抓著幾只大大小小的塑料袋。不由分說又分頭塞給我們，叫我們多摘些桃子拿回家吃。

初秋季節(jié)，山里草木蔥蘢，葉健壯，果肥碩，花招搖，一棵又一棵的植物似乎都積攢著要噴薄而出的力量，讓人不敢小瞧了任何一草一木去。老人家一共有5棵桃樹，都長在院畔外的斜坡上，都碩果累累，靠近地面的樹枝被果實壓彎了枝條，幾乎垂到了地面。樹下有不少早已熟透掉落的桃子。老人把掉落的桃子撿成一堆，準(zhǔn)備捏桃核。捏出來的桃核曬干了可以賣錢。

我們手臂上掛著塑料袋，攀著桃枝摘桃子。一顆又一顆，很快便裝了大半袋。老人站樹下笑吟吟看著我們摘桃，一邊和我們拉著話。怕我們過意不去似的，老人細(xì)數(shù)著有多少人都來家里摘了桃子：昨天對面山的鄰居過來摘了一籃子，大前天，村里的外嫁姑娘回來摘了兩袋……

“這么好的桃子為什么不拿出去賣呢？”

“家里就我一個人，拿不動，路也不好走?！?/p>

“桃核能賣錢，你們吃不完，為什么不全部摘了捏桃核呢？”

“就這樣長在樹上，有人來了就可以摘著吃，樹上的新鮮?！?/p>

“要是沒人來呢？”

“你們這不是就來了嗎？”老人笑了，我們也笑。秋天的風(fēng)，是暖的，帶著桃子的香味。

桃樹長在半坡上，樹尖在秋風(fēng)里搖曳，上面結(jié)著的幾只桃子比其他桃子都大，也紅的更均勻——那是鳥雀的美食。就在我們摘桃子的功夫，幾只麻雀也站在樹尖的枝條上，啄食著那幾只又大又紅的桃子，我們互不干涉，也互不影響，仿佛一切原本就該如此。

“這山里啊，太冷清了，我家桃子熟了，來的人就多了，家里這才熱鬧了些?！薄疤覙涫俏壹依项^種的，你說他好好的平地不種，全都種在半坡上，你們摘桃子多麻煩??！”

老人的老伴幾年前去世了，女婿也出了意外。于是，女兒一人領(lǐng)著3個兒子，和老人組成了一個特殊的家庭。平日里，老人的女兒領(lǐng)著兒子在外打工，直到過年才回來團(tuán)聚。老人身體還好，種著家里幾乎所有的耕地?！伴T前的臺地種了七畝多玉米，后梁種著十幾畝瓜，前洼地里是洋芋和小豆，后山還有幾畝谷子……”我們摘桃，她便絮絮叨叨講述著自己的生活，好像只要有人聽了，她的生活便是圓滿的、精彩的、正常的。

摘完了桃子，老人又熱情邀請我們?nèi)ニ牟藞@摘些菜拿回家。我們雙手提著裝滿桃子的塑料袋，一個勁地?fù)u頭致謝，再三推辭。走出老遠(yuǎn)，回頭看見老人還站在院畔挽留，只遺憾她找出來的塑料袋還沒有用完。

老人的小院鑲嵌在半山腰上，屋頂上長著草，開著花，院子圍著樹、結(jié)著果。正是雛菊盛開的時節(jié)，一簇又一簇的各色雛菊點綴在濃淡相間的綠色之中，那山、那屋、那院畔的人，便像是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兒。

圖文編輯/隴上光明

編委：

趙富有 毛韶賢 岳海明 趙小軍 張素云 合非 趙鵬  劉金  

投稿要求：尊重原創(chuàng)和首發(fā)；附個人簡介和個人照片。

● 由于人力有限，來稿自行校對文稿錯別字和標(biāo)點。

美術(shù)指導(dǎo)：馬小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