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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6) 周六說文話史(115):我的熱鬧,我做主 某個周末的晚上,和幾個曾經(jīng)的同事在一起閑聊。席間,我忽然噗嗤笑出聲——想起《世說新語》里的那個劉伶,喝酒時跑來一頭豬,他竟高高興興和豬碰起杯來。這份“與豬共飲”的坦然,不正是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智慧嗎? 從前在職場,我們活得像精密儀器——成績是刻度,流程是齒輪,連笑容都要調(diào)整到標準弧度。而現(xiàn)在,我終于可以像竹林七賢那樣,理直氣壯地說一句:“禮豈為我輩設哉!”這些規(guī)矩,本就不是為我們這種人設的。 你看嵇康,在洛陽城外打鐵為樂,權(quán)貴鐘會帶著大批隨從來拜訪,他頭都不抬:“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這份瀟灑,不是傲慢,而是清醒——我知道什么對我重要。打鐵的叮當聲,比官場的奉承話悅耳多了。 還有更“離譜”的王徽之。大雪之夜想起朋友戴逵,立即乘小船趕了一夜路。到了戴家門口卻轉(zhuǎn)身返回。人家問為什么,他說:“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多美的生命態(tài)度啊——重在盡興,不為打卡。我們旅游是為了發(fā)朋友圈,還是真正享受旅途?交友是為了人脈清單,還是靈魂的共鳴? 離開一線,我開始理解這種“過程主義”。昨天花三小時泡茶,最終那盞茶什么味道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選壺、燒水、看茶葉舒展的整個過程,像一場冥想。朋友說“你真閑”,我笑著點頭。對啊,閑得理直氣壯,閑得心花怒放。 魏晉名士們在黑暗年代活成煙花,我們也可以在平凡日常里活出星光。不必像他們那樣飲酒服藥,但可以學他們“命酬知己”的真性情。上周和老同事視頻,他說要來看我,我脫口而出:“別!今天想你了,但明天可能就不想了,等下次特別想的時候再說?!闭f完我們都大笑——這才是朋友,不用社交禮儀維系,全憑真心跳動。 死亡是每個人都繞不開的終點,正因如此,更要好好選擇如何活著。魯迅先生說建安文學是“文學的自覺”,魏晉風度是“人的覺醒”。 那我們賦閑后的日子,何不來一場“生命的二次覺醒”? 現(xiàn)在的我,重新學游泳,不為比賽;開始種菜,不為收成;讀《世說新語》,不為考證。所有這些,都只為一個目的——讓我感覺自己在真正地活著。 就像阮籍駕車走到路盡頭痛哭而返,那不是絕望,而是對生命全程的深情擁抱。 退出江湖不是退出生活,而是換了個更自在的舞臺。以前演別人眼中的主角,現(xiàn)在做自己生命的主宰。清晨澆花時,我對那朵遲遲不開的梔子花說:“不急,按你的節(jié)奏來?!逼鋵嵰彩窃趯ψ约赫f。 生命的詩篇不需要華麗辭藻,只需要每個字都真誠。當我們也能夠驕傲地說“這就是我的作品,我的人生”時,就真的懂了那些穿越千年的魏晉靈魂—— 他們留給我們的不是標準答案,而是一個燦爛的問題:你,要如何活得漂亮? 而我的答案是:我的熱鬧,我做主。不在中心,依然是我的主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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