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子墨 時光流逝,不覺間就到了初冬時節(jié),窗外的陽光,正斜斜地照進(jìn)來,在書桌上鋪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 光里有細(xì)小的塵埃,緩緩地浮沉著,像極了生命里那些看不見的、卻一直在流逝的分秒。 我放下看了許久的書,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忽然便想起了不知在哪里讀過的一句話:“好好愛自己,有個好身體,比什么都重要。”這樸素的道理,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午后,竟像鐘聲一般,沉沉地撞進(jìn)了心里。 我們似乎總是在追逐著什么。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鳥,振翅飛向遠(yuǎn)方的天際,卻常常忘了檢視自己羽翼的磨損,忘了喉嚨的干渴。 我們耗費(fèi)心神去經(jīng)營人間的種種關(guān)系,去博取身外的種種浮名,將“愛”這個字,慷慨地贈與了許多人與事,卻獨(dú)獨(dú)對自己,最為吝嗇。 那具從生到死與我們片刻不離的皮囊,那個日夜不休、為我們跳動的心臟,我們可曾真正地、溫柔地,愛過它們呢? 這讓我想起古時那些求仙訪道的隱士。 他們遁入深山,餐霞飲露,所求的,無非是一個長生,一個肉體的不朽。 這愿望固然是虛妄的,但其背后,何嘗不是對生命本體一種極致的、甚至是偏執(zhí)的愛惜? 又想起那位在輪椅上度過大半生的科學(xué)家,當(dāng)被問及如何看待自己的殘疾時,他寧靜地回答:“我的手指還能活動,我的大腦還能思維。” 他將無法站立的身軀視作承載思想的容器,在極端的局限里,依然保持著對生命本身的敬畏與珍愛。 原來這“愛自己”,并非驕縱,亦非茍且,而是在任何境遇下,都清醒地接納并善待自己所擁有的全部。 前些日子,一位相交多年的老友住進(jìn)了醫(yī)院。 我去看他時,他正靠在雪白的枕頭上,臉色有些憔悴,往日里那份揮斥方遒的神采,都被這病榻磨得淡了。 窗臺上放著一盆綠蘿,倒是長得葳蕤,油油的葉子,在白色的背景里,顯得格外觸目。 我們聊著天,他的話比往常少了許多,最后只是望著那盆綠蘿,輕輕嘆了口氣,說:“到了這時候才明白,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這能喘氣、能吃飯的身子,才是真的?!彼@句話,說得極輕,落在我心里,卻極重。 從醫(yī)院出來,已是黃昏。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臉上掛著不同的焦慮與渴望。 我看著他們,忽然覺得,我們每個人都像那個推著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以為山頂是唯一的歸宿,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甚至不惜磨損自己的筋骨。 我們總以為那巨石就是全部的意義,卻忘了,那推石頭的、活生生的自己,才是意義的起點(diǎn)。 于是,這個午后,我決定不再看書了。我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走到窗前,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我聽得見自己的筋骨發(fā)出輕微的、舒活的聲響。我決定出去走走,不必有什么目的,只是去感受夕陽的余溫,去聽聽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 好好愛自己,或許便是從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開始的:是困倦時的一場好眠,是饑餓時的一餐暖飯,是疲憊時的一次漫步。 是傾聽身體發(fā)出的每一個細(xì)微的信號,然后,溫柔地回應(yīng)它。 那滿街的燈火,漸漸地亮了起來。每一盞燈下,想必都有一個奔波了一日的身體,與一顆需要安頓的心。 所以,好好愛自己吧,我默默地想著,因?yàn)檫@樸素的真理,勝過人世間一切瑰麗的哲學(xu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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