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象一下,咱們的大文豪蘇東坡,因為“烏臺詩案”差點丟了性命,最后被一擼到底,貶到了湖北黃州,掛了個“黃州團練副使”的頭銜。 ![]() 這官名聽著是不是很唬人?“團練副使”,感覺怎么也得是個管著地方民兵的副司令,手下怎么著也得有千八百號人,出門得有一幫兵丁跟著,威風八面。 但實際情況是,你要是這么跟當時的蘇東坡說,他估計一臉苦笑。 說白了,他這個“團練副使”,用現(xiàn)在的話講,就是一個“被監(jiān)視居住的、不享受實權的、降級使用的副科級調研員”。 咱們來拆解一下: (1)“團練使”本身是個啥? 在唐朝和宋朝早期,“團練使”確實是地方軍事長官,相當于現(xiàn)在的軍分區(qū)司令或者地方武裝部部長,權力不小。 但到了宋朝中期,為了加強中央集權,防止地方軍閥割據(jù),皇帝就把這些官職都給“虛化”了。 它變成一個只表示官員等級(叫做“寄祿官”),用來決定你工資高低的“虛銜”,根本不用你去真的帶兵。你不要以為,只拿俸祿不管事,多好?好個屁,薪水低啊,低得你沒法養(yǎng)家糊口。 (2)關鍵在于“副”字和“安置”狀態(tài)。 蘇東坡是“團練副使”,本身就比正的又低了一級。更致命的是,他的任命狀上還有關鍵的一句:“本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 “本州安置”: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你人必須待在黃州,不準亂跑”,相當于現(xiàn)在的“監(jiān)視居住”,限制了人身自由。 “不得簽書公事”:這是最要命的。意思是“不允許你插手任何公務”。你連辦公室的門都不用進,公章摸都別想摸。你就是一個透明人,一個被體制徹底邊緣化的“閑人”。 所以,綜合來看,他這個官職,有名無實,有職無權。如果硬要類比現(xiàn)在的公務員體系: 級別上:可能相當于一個從八品或者九品的小官,類比到現(xiàn)在,大概就是個副科級甚至股級的非領導職務。 實質上:他更像一個“被雙開”(開除出核心權力圈,開除出重要崗位)后,保留最低級別待遇,接受地方監(jiān)管的“問題干部”。 ![]() 那么,下一個扎心的問題來了:蘇副使,您老工資多少啊?夠在黃州生活嗎? 答案是:微薄,非常微薄。 宋朝官員的工資是出了名的高,但那是對有實權的“差遣”官而言的。 蘇東坡現(xiàn)在只有那個“團練副使”的虛銜,所以他只能拿到一份極其微薄的“祠祿”,估計也就是基本生活費。 歷史學家考證,他當時每個月能領到的現(xiàn)金,大概相當于一萬五千文銅錢。 聽著不少是吧?但購買力是另一回事。 為了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他當時帶著一家老小二十多口),我們的蘇大學士不得不精打細算。 他把自己手頭所有的錢做了個規(guī)劃,分成一串串銅錢,掛在房梁上,每天只用挑下一串(150文)來花,嚴格超支。 這筆錢在當時能買什么呢? 根據(jù)他自己的記錄和當時物價,大概也就勉強維持一大家子的溫飽,想吃點好的都難。 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每月到手四五千塊錢,要在一個小城市里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付房租、水電、吃喝拉撒,絕對是“月光族”,甚至經(jīng)常入不敷出。 ![]() 所以,著名的《前后赤壁賦》《寒食帖》這些千古名篇,是在什么狀態(tài)下寫出來的呢? 是在他窮得叮當響,為了開源節(jié)流,在朋友的幫助下搞了塊坡地,自己親自下地當“農(nóng)夫”的情況下寫出來的! “東坡居士”這個名號,就是這么來的。 他不開辟“東坡”這塊自留地種田補貼家用,可能真的全家都要餓肚子。 他給朋友的信里寫得特別實在:“先生年來窮到骨,向人乞米何曾得?!?/span> 你看,都窮到要“乞米”了,這工資水平,可想而知。 總結一下: 蘇東坡這個“黃州團練副使”,就是一個: 級別:名義上副科級,實際上無級別的“監(jiān)管對象”。 權力:零。辦公室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薪水:每月折合現(xiàn)在四五千塊,在黃州緊巴巴地過日子。 但正是這種巨大的身份落差和貧苦的生活,反而成就了文學史上最偉大的蛻變。 他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京官、名滿天下的才子,被一巴掌拍到了生活的泥土里。 他得操心明天的米在哪里,得自己動手蓋房子(雪堂),得挽起褲腿去種地。 他失去了官位和俸祿,卻獲得了“東坡”這片土地,獲得了與漁夫、農(nóng)夫、酒徒為友的自由,獲得了審視自我和人生的全新視角。 ![]() 所以,當我們再讀“大江東去,浪淘盡”時,要知道,這豪邁的背后,是一個領著微薄薪水、被朝廷遺忘的“副科級閑差”,在溫飽線上掙扎時,對著江水發(fā)出的千古絕唱。這官當?shù)檬钦姹锴?,但這人,也是真了不起!這份于困境中開出花的豁達,或許比任何高官厚祿,都更值得我們后人深思。 致作者:《寫乎》致力于文化與歷史的傳播,僅僅根據(jù)作者意愿開通贊賞,贊賞所得全部歸作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