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之韻

 張項學

秋風帶著涼氣吹瘦了大地，那原來青翠的葉子轉(zhuǎn)黃繼而凋落，盛夏的勃勃生機沒有了。這時的人們很容易觸景傷情，產(chǎn)生一絲“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惆悵。也就在這時，應運而生的菊花給人們帶來了金黃的暖色調(diào)，使人們在蒼涼之中看到了活力和希望。也正因為此，人們對菊花有著深厚的感情，古往今來，詩贊歌賦不計其數(shù)。

唐朝詩人元稹喜歡菊花，他看著房前屋后盛開的菊花，許是想到了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置身于陶淵明的家了。他從早上觀賞盤繞在籬笆上的菊花，一直到太陽落山還久久不愿離去。他自己解釋道，不是他太偏愛菊花了，因為菊花開后就再也沒有這么好看的花了。于是他寫下了那首人們傳唱不衰的菊花詩。

菊花

中唐 · 元稹

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被元稹稱為開后更無花的菊花，沒有牡丹的雍容華貴，沒有荷花的嬌艷明麗，在秋風中它顯得是那樣的纖弱，以至于易安拿它作喻，寫出了膾炙人口的“人比黃花瘦”。不過，仔細看看，就會發(fā)現(xiàn)，菊花那纖弱細長的花絲，也寄托著人們一縷縷的思念。

身在京城的詩魔白居易，重陽節(jié)時興致勃勃地賞菊飲酒，他忽然想起了貶謫遠方的詩友元稹，想到了元稹寄給他的《菊花詩》，想到了往日他們把酒吟詩的歡樂，一股相思之情襲來，他感到了孤獨寂寞，寫下了《憶元九》。

禁中九日對菊花酒憶元九 唐 · 白居易

賜酒盈杯誰共持，宮花滿把獨相思。

相思只傍花邊立，盡日吟君詠菊詩。

菊花凌霜耐寒，被人們認為是一種高潔的品格和情操，人們觀之、愛之、詩之、贊之，這可能在重陽九日達到高潮。正像情人節(jié)過后玫瑰花受到冷落，中秋節(jié)過后月餅遭遇貶值一樣，過了重陽節(jié)，菊花也會慢慢被人遺忘。唐朝詩人薛瑩對此很有見地，請看他充滿哀怨的《十日菊》。

十日菊

唐 · 薛瑩

昨日尊前折，萬人酣曉香。

今朝籬下見，滿地委殘陽。

得失片時痛，榮枯一歲傷。

未將同腐草，猶更有重霜。

同樣是這種現(xiàn)象，不同的角度會折射出不同的光彩。被稱為鄭鷓鴣的鄭谷，他從重陽節(jié)次日菊花頓遭冷落的現(xiàn)象，看到了世態(tài)炎涼和人情冷暖。菊花還是昨日的菊花，只是欣賞他們的人的思想發(fā)生了變化。于是他也寫了一首《十日菊》。

十日菊

唐末 · 鄭谷

節(jié)去蜂愁蝶不知，曉庭還繞折殘枝。

自緣今日人心別，未必秋香一夜衰。

    同樣是詠菊，李商隱雖然贊嘆其“陶令籬邊色，羅含宅里香”，但他還是寄托著他自己懷才不遇的情懷，“愿泛金鸚鵡，升君白玉堂”。劉禹錫則從“寒蕊差池落，清香斷續(xù)來”的表象，悟出了“思深含別怨，芳謝惜年催”。耿直一生的羅隱為“籬落歲云暮，數(shù)枝聊自芳”的秋菊給出了中正的評價和感嘆，“春叢莫輕薄，彼此有行藏”。

    曾在菊城開封讀過書的自己自然也喜歡菊花了，也為菊花寫過一些詩和對聯(lián)。選一首七律結尾。

菊

走過春時收碧光，戀秋豈止賴金黃。

纖枝巖上懸晨露，繁蕊籬間凌夜霜。

千載詩聲堪佐酒，幾回戰(zhàn)地更聞香。

已留清氣乾坤滿，縱落風前君莫傷。

悠雲(yún)作于拾葉齋

2023/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