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巴恩斯的中篇吧。

以托尼為第一人稱，回憶四個人四十年的一段往事。

安排了很多技巧性的意象，諸如河流的奔騰，精液被水沖著流下屋頂?shù)呐潘艿?，以及手工薯片的爭論等等?/span>

巴恩斯把人對時間的主觀印象，以及主體間的時間感，混合在一起，模擬出意識流般的主觀感受，各個時期，各種只言片語和人物幻象，一起涌現(xiàn)。

歷史是什么？幸存的人的復述與一些不確定的留存碰撞在一起產(chǎn)生的某種確定性。

一個人的歷史，一個人的記憶，就和流水及周圍所有一掠而過的事務一樣，常常是時而精細，時而粗獷的，什么時候精細，什么時候粗獷，也不是一個人刻意為之。

而一旦不同的人的記憶交錯起來，以及客觀留存物的出現(xiàn)，就會造成記憶之河的波動，那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也就突然涌現(xiàn)。

托尼始終沒有記起，也沒有提到他對于背棄自己的女友，以及女友的新歡——同時也曾是最好的朋友——的嫉恨，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一個惡毒的結(jié)果——他詛咒他們的信，直到這個叫維羅妮卡的女友在四十年之后拿出來給他。

而這個信，卻在不經(jīng)意間，導致了他最好的朋友發(fā)生了更加不幸的畸戀和惡果，這個惡果卻又由維羅妮卡這個無辜的女人承受了四十余年。這四十年間，托尼的記憶里一直都是遺憾和嫉恨，他對一切后果都不知情。

如果沒有一些碰巧的小事件，這些因果鏈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包括因的制造者，以及果的承受者。因果報應只是單純對因果，不是對人，一個人造的惡因，其惡果不一定體現(xiàn)在造惡因的人身上，而可能體現(xiàn)在另一個毫不相關的人身上。

遭了惡果，只能說這個惡果一定有惡因，至于惡因是誰造的，其實往往都不知道。

所以，佛家也好，基督也好，存在主義也好，現(xiàn)象主義也好，對于倫理的指望都是這樣，只有無人造惡因了，才可能無人遭惡果，否則，因果就一直持續(xù)，惡因可以有意識地造，惡果則繼續(xù)隨機分配到眾人頭上?？赡苁悄悖部赡苁俏?。

也許，他人即是地獄，這句話也指向這個選項——如果沒有他人，也許你不會知道自己正在作惡，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受難，因而生活在自我的小天地里，在苦難中搖擺。

有了他人，雖然也如薩特和克爾凱郭爾所說，人我之間根本無法理解，也無從真正交流，但卻讓我們能看到和感受到惡行的因果，也許我們就會改變自己的行為，同時坦然承受遭受的苦難。

沒有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