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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格蒙特·鮑曼的《工作、消費主義和新窮人》,是一本讓你讀完不甚唏噓的書。鮑曼的筆鋒極為犀利,在解釋工作、消費和窮人的誕生機制和三者之間的相互關系方面,單刀直入,觸擊要害,深入淺出,大膽揭露。讓習慣了宏觀與抽象敘事的我,如夢如幻。 從書名可以知道全文主要分三個主題:工作、消費主義和新窮人。 其中工作和消費之間,關系親密,互相促進。而新窮人,盡管帶了“新”字標簽,有一種與時俱進的潮流感,但本質(zhì)上還是最底層。 全文從工作倫理開始,一層一層揭露窮人是怎么被制造出來的。 工作倫理,我們知道,凡是涉及到倫理,那就是道德問題。工作原是為了生存,本屬個人問題。但一旦出現(xiàn)了工作倫理,那就是社會問題。 一旦上升到社會問題,就會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你。你工作或不工作,都會得到相應的評判。 如此,工作倫理就成了一種戒律,是每一個具備勞動能力的人都要遵守的社會準則。 為了維持生活并獲取快樂,每個人都必須做一些他人認同的有價值的事,并以之獲取回報。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所有人都知道“有付出才有收獲”,獲取之前需要先給予。 安于現(xiàn)狀,不思進取是可恥的———道義上來說愚蠢又有害。因滿足而停止努力是不明智、不可取的。除非是為了完成更多工作而蓄力,否則休息就是不體面的。 即使你看不到任何(尚未得到的或不需要的)收益,你也應該繼續(xù)工作。工作即正義,不工作是一種罪惡。 在工廠化時代,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投入物質(zhì)資料生產(chǎn)。為了讓人們心甘情愿地走進車間,像卓別林在《摩登時代》里那樣當個機械麻木的流水線工人,上層階級發(fā)明了工作倫理。 人們并非必須工作,但工廠必須有人生產(chǎn)。工作倫理就像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讓人無處遁逃。 另外,大量流動人口被束縛在森嚴如監(jiān)獄的工廠里勞作,也減少了社會不安定因素,降低了政府管理成本。 在生產(chǎn)社會,不工作的人被稱為窮人。但進入消費時代,不消費或者消費能力低下的人,便是書名中所說的“新窮人”。 可見,窮人并非自我標識,而是社會硬給人貼上的標簽。只要你沒有順應時代賦予你的職責,加入為上層服務的奴役隊伍,你就是窮人。 窮人標簽,不是貼完了就了事,而是會有一系列的懲戒機制等著你。 窮人可以作為“嫌疑慣犯”,一旦日常秩序中出現(xiàn)問題,他們就成為公眾追捕的對象。窮人被描繪為懶散、罪惡、缺乏道德標準的人。媒體與警方欣然合作,向追求聳人聽聞的公眾展示犯罪、毒品、濫交等“犯罪分子”的丑陋畫面,而窮街陋巷正是他們的棲身之所。 該書盡管篇幅不長,但內(nèi)容極為精煉,主題全都針對社會現(xiàn)實,有些話語直擊現(xiàn)象背后本質(zhì)。 比如: 在過去,工人通過自己設定目標、自己控制進程獲得工作的意義和動力,但現(xiàn)在,他們只能被動地完成由他人設置和控制的任務,工作對他們而言失去了意義。 人們希望,不工作的窮人越是生活墮落,越是深陷赤貧,那些有工作的、出賣勞動力換取最微薄工資的窮人的生活就越誘人,至少不至于無法忍受; “地球已經(jīng)滿負荷”不是一個物理學或人文地理學的論斷,而是社會學和政治學的論斷。 制造“人類廢棄物”,或者更正確地表述為,制造無用的人,是現(xiàn)代化過程不可避免也難以處理的結果,與現(xiàn)代化如影相隨。 他們不被需要,被社會拋棄。那么,哪里才是他們的歸宿?最簡短的答案是,消失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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