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逃走給

文/北辰（河北）

離開水，魚不再動了

嘴巴張大，像是大口大口地喘氣

眼也睜大，大到不能再大

它瞪著我，瞪得我心里發(fā)怵

向水靠近，是讓魚緩一緩嗎

我也無法解釋雙掌一瞬間的慈悲

掌心合十，現(xiàn)在空無一物

魚是在掙脫。近水的剎那，它就已經(jīng)化掉

我本可以攥得更緊

是充實感麻痹了我。明明勝券在握

卻在瞬間翻轉(zhuǎn)。兩手滑滑的

鱗片的游動感仍留在掌心

剩下來的空，具有侮辱性

魚逃脫，未必會感念我的悲憫

我心生悵惘，是否該后悔，當初

沒舍得痛下狠手

隨便翻開一本書第68頁

故事沒有特指

時間滑向虛無

風只是隨手一翻，書頁滾動

一個細節(jié)變換出無數(shù)可能

假設是第68頁，風停下

尋找不出連貫，也沒有起始

像是人到中年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星星抖動，文字閃爍

如何接續(xù)習慣，如何布局謀篇

我駐馬踟躕，一切仿佛太早

一切又仿佛太遲

靜夜思

月亮是假的，傳遞的光也是別人的

只給孤單的詩人輸送鄉(xiāng)愁

用一句懵懂對仗另一句懵懂

起承自夜色和秋景，轉(zhuǎn)合至孤寂與迷茫

月亮騙了李白一千三百多年

又騙了我五十年

這會兒，心虛了

到晚上才敢探出頭來

這點兒小把戲，沒人揭破

月亮就以為大家都默許了

膽子越來越大

謊話說得越來越圓，越來越亮

看到月亮，人們往往顧影自憐

卻沒人敢跟太陽對視

因為，大家都不敢承認

自己是有罪的

包括我也一樣，仰俯之間

輕信來自故鄉(xiāng)的謠傳

聽任虛誑無限擴大

還為自己的寬容，輕易就找到借口

一只黑鸛出現(xiàn)在淺灘

一只黑鸛出現(xiàn)在淺灘

魚開始驚慌，四處躲閃

濺起的水花暴露了它們的行蹤

能向哪里逃呢。牽制住鳥兒  

就等于是救下了同伴

只有這時，拒馬河才不是暴躁的

它安靜下來，等待鳥完成伏擊

真不知道我該幫誰

屏住呼吸，靜靜流淌

更多時候，我會急著逃走

隱身湍急的水流，暗暗為自己慶幸

卻又無端地承擔起

其他人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