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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要研究動漫的商業(yè)模式,那么《鬼滅之刃》一定是他避不開的作品。 作為近年來在商業(yè)上最為成功的作品,其劇場版動畫《鬼滅之刃:無限列車篇》,上映僅10天便突破百億票房(日元)的成績,并最終以403.2億的票房成功登頂日本影史票房冠軍。 這股“鬼滅之刃”的狂潮不僅隨著電影點燃了圈內(nèi)的熱情,更是一飛沖天,成為了疫情中日本的經(jīng)濟支柱。 從模型玩具,到生活用品,甚至在電車巴士上,無不可見《鬼滅之刃》的身影。就連日本前首相菅義偉在國會發(fā)言時,都要引用《鬼滅之刃》的招牌臺詞—— “請讓我使用'全集中呼吸’答詢”。 但與此同時,《鬼滅之刃》也飽受爭議。伴隨著電影的大火,輿論中也出現(xiàn)了諸如“德不配位”“質(zhì)量對不起票房”等反對聲音。 甚至于衍生出“鬼滅騷擾”一詞,即:部分粉絲向身邊的人推薦《鬼滅之刃》這部作品,一旦對方表示不喜歡或者對其不感興趣時,這些極端的粉絲便會開始陰陽怪氣對方,嘲諷和否定對方的審美能力。 然而拋開原作的爭議,褪去作品的狂熱,在電影上映一年多后,第二季動畫尚未播出的今天,重新以理性的角度回看這部動畫電影。 我們不禁發(fā)問:“《鬼滅之刃:無限列車篇》真的是一部好作品嗎?” 電影的劇情并不復雜。 在蝴蝶屋完成修煉后,炭治郎四人奉命坐上無限號火車,并與炎柱杏壽郎匯合,共同調(diào)查發(fā)生在無限號火車上的惡鬼食人事件。 在此過程中,鬼殺隊一行人不知不覺間中了下弦之壹的鬼血術,被迫陷入沉睡。 同時,下弦之壹用美夢作為條件,派出普通人進行刺殺,想要將鬼殺隊一行人扼殺在美夢之中。 關鍵時刻,炭治郎利用自殺的方式脫離了鬼血術的控制,從睡夢中蘇醒。他在制服了普通人后,趕去與下弦之壹進行戰(zhàn)斗。 經(jīng)歷幾番鏖戰(zhàn)后,下弦之壹將身體與火車融為一體,開始以全車人的性命作為要挾。只身一人的炭治郎無法護得全車人的周全,好在炎柱杏壽郎等人恰巧蘇醒,幫助炭治郎穩(wěn)住了局面。 在眾人的幫助下,炭治郎和伊之助得以抽身去尋找下弦之壹的弱點,并最終將其消滅。 然而正當眾人松了一口氣時,上弦之叁毫無征兆地突然殺出。 為了保護眾人,身為炎柱的杏壽郎挺身而出,卻仍然不敵惡鬼,在戰(zhàn)斗中節(jié)節(jié)敗退。為了戰(zhàn)勝上弦之叁,杏壽郎用燃燒生命的方法戰(zhàn)斗,想要將上弦之叁限制在此,拖至天亮時同歸于盡。 但可惜杏壽郎的計劃沒能成功,上弦之叁斷臂逃生遁入黑暗,而杏壽郎自己也壯烈犧牲。 目睹了炎柱的犧牲,主角四人組繼承了杏壽郎意志,再次踏上了旅途。 如果把劇情再次精簡地概況一下,無非分為:遇險、脫困、戰(zhàn)敵、犧牲,四個部分。 但正是這個簡單的劇情,卻依舊難以自圓其說: 既然下弦之壹有塑造夢境的能力,為什么他不制造與現(xiàn)實相似的夢境,誘導炭治郎在現(xiàn)實中自殺? 炭治郎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凝聚了巨大的決心,才用自殺的方法脫離夢境,其它人是怎么恰好在他需要時蘇醒的? 作為導致杏壽郎死亡的強大反派,上弦之叁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此? 以上種種問題,都沒有在電影中給出可信的答案。 別問,問就是劇情需要,再問你就是硬杠。 如果以上的問題還能算是劇情上的小瑕疵,那么整部電影劇情結(jié)構(gòu)上的問題,更是成為《無限列車》通往優(yōu)秀的巨大阻礙。 作為一部電影,它在前后兩部分上是割裂的,缺乏情節(jié)上的聯(lián)系。 前半部分與下弦之壹的戰(zhàn)斗中,故事以炭治郎作為主角,主打煽情戲碼,中間夾雜著耍寶的橋段活躍一下氣氛。 后半部分與上弦之叁的戰(zhàn)斗中,則是以杏壽郎為主角,表現(xiàn)熱血的氛圍,突顯杏壽郎的回憶中母親對他教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信念。 兩個部分在邏輯上缺少正常的因果關系,突如其來的敵人更像是單純?yōu)榱税l(fā)刀而來,強行將“便當”塞進了杏壽郎的嘴里。 這樣的結(jié)構(gòu)安排放在TV動畫中,由集數(shù)可以進行自然的分割,但放在電影里,就成了亂燉一氣的要素疊加。 利用夢境繼續(xù)第一季中煽情的親情戲份,確實能夠收割觀眾的淚水,但代價卻是擠壓了本該留給杏壽郎通過夢境塑造人物形象的時間。 最為直觀的對比是,炭治郎的回憶用了大約10分鐘,而杏壽郎的回憶僅僅只是其一半。 其導致的結(jié)果,就是杏壽郎的空洞過去:如何繼承母親的信念?如何面對父親的頹廢?如何承受弟弟的期待?在成長為柱的過程中,他所堅守的信念,又在內(nèi)心深處經(jīng)歷了怎樣的矛盾與掙扎? 以上這些,在電影里要么一筆帶過,要么根本不提。 沒有對比、沒有沖突,杏壽郎的存在更像是打給主角團的一劑強心劑,而非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這樣粗淺的角色塑造,讓觀眾無法進入他的內(nèi)心深處,也就注定了杏壽郎的犧牲不能打動所有的觀眾。 ![]() 而與之相對的榜樣,是動畫的第一季19集。炭治郎在與下弦的戰(zhàn)斗中,自己無法獲勝的理性與必須救下妹妹的感性相互沖突。 再借由此前故事的感情鋪墊:失去親人的痛苦、對自己弱小無力的悔恨,多種復雜的情感相互交織。 最終在一曲《灶門炭治郎之歌》中,兄妹間強烈的羈絆就此升華,催人淚下。 ![]() 除了劇情上的不連貫,電影在主旨上也沒能貫徹。 作為《無限列車》的主角,杏壽郎是純粹的利他主義者,他的行動和語言都遵從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信條。 但這樣的主旨僅僅局限在杏壽郎自身,并沒能在通過情節(jié)和周圍角色進行更為充分的展現(xiàn)。 與杏壽郎的利他主義不同,被下弦之壹蠱惑去刺殺鬼殺隊的普通人,奉行“強者自顧、弱者淘汰”的上弦之叁,都是與之相對的利己主義者。 但是他們之間的互動,既沒有強烈的觀點沖突,亦沒有深刻的價值觀探討。 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臺詞,講兩段裝腔作勢的漂亮話,注定只能是對主旨的隔靴搔癢。 ![]() 總體而言,《無限列車》名義上作為動畫電影,卻遠沒有電影應有的結(jié)構(gòu)與水平。 情節(jié)銜接生硬,人物塑造粗淺,主旨表達淺薄……而這一切問題的源頭,似乎都指向一個最關鍵的錯誤——無限列車篇的故事,似乎并不適合直接照搬成電影。 ![]() 對于連載動畫的電影版,大體上都遵循以下幾種模式: 對于原作而言前傳性質(zhì)的作品,如《游戲人生Zero》、《羅小黑戰(zhàn)記》,它們往往具有補充原作設定、講述故事起源的作用。 具有外傳性質(zhì)的作品,如《刀劍神域:序列之爭》、《柯南劇場版》系列,它們多是獨立于原作本身,和原作沒有太多的聯(lián)系,近似于平行宇宙的作品。 更加徹底的,則是在原作基礎上擴展而出的if線作品,如《新·福音戰(zhàn)士劇場版:終》,它們的存在,更多的是補全觀眾心中對某些角色或情節(jié)的遺憾。 ![]() 但無論哪種方式,都在避免涉及原作本身的故事情節(jié)。最顯而易見的原因是,原作的情節(jié)從一開始就沒有針對電影化的結(jié)構(gòu)設計。 畢竟,沒有人能夠預料到一部作品是否能夠大火,又是在哪一段劇情時正好能夠電影化。 ![]() 不經(jīng)改編,直接照搬原作的故事情節(jié),顯然難以支撐《無限列車》成為一部出色的電影。 這樣為了電影而電影化的作品,更像是為了從觀眾口袋掏錢,徹頭徹尾的商品。雖然在商業(yè)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卻也表現(xiàn)出飛碟社在編劇問題上對觀眾的敷衍。 ![]() 生意而已,掙錢嘛,不寒磣。 公司要運營,員工要吃飯,《無限列車》的成功也為日漸疲軟的業(yè)界注入了一劑強心劑。 但不在劇本上下功夫,缺少核心的思想,只是拿炫目的特效、華麗的打斗糊弄見識少的“輕度”觀眾,遠不能稱得上對得起觀眾,也很難說是一部佳作。 ![]() 畢竟,那些真正“名垂青史”的作品,每一部都是飽含作者真情的心血力作。 文:黑貓醬的琉璃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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