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寧

★那年他在出差路上

那年那月那時候，捷還是一名年輕人。1964年大學畢業(yè)時被分配在沿海某?。ù说卦涣袨椤扒熬€”）的運輸局工作。1967年10月份的某一天，領導派他與另外一名同事去北方出差，奉命前往長春采購汽車玻璃。

一路上看到的到處都是紅.衛(wèi).兵“大串聯(lián)”，火車上人滿為患。他們從當?shù)販蕚湎热ド虾?，然后再轉車。因為福州火車站是始發(fā)站，情況稍好點，還能購買到有座位的綠皮火車票。速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慢，可這并不影響年輕人的工作熱忱！

坐了10多個小時的火車抵達上海站，他們稍事停頓，又緊接著排隊購買去長春的火車票，終算好不容易地弄到了臥鋪票，經過差不多近20個小時的車程，一路遇見祖國的大好河山，從充滿綠色的土地漸漸看到黃土地，再到黑土地，神奇的土地加上美好的河川山脈，過了徐州站后土地色澤的變化尤為明顯……幅員遼闊的中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兩位年輕人心潮彭湃，下決心一定要完成好上級交辦的這一次采購任務哦！

一路風塵仆仆的捷與同事，年輕氣盛，不辭辛勞的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長春某汽車制造廠，廠里負責接洽的同志倒是很熱情與友好。但由于眾所周知的歷史原因，廠里正忙著搞“文.功.武.斗”，大都停產停工，因此并沒有他們急需的汽車玻璃可供應。為此廠里的同志覺得很對不住專程從“前線”遠道而來的南方同志。還有呵,該廠同志勸慰捷他們，說是要讓他們快點離開，由于廠里及其他地方正在搞“運動”，比較亂，怕無意間傷著他們。并告知或可去天津的相關廠家碰碰運氣。于是捷與同事就調轉方向準備繼續(xù)前往。

離開長春所要搭乘的這一趟列車終點站是首都北京，等捷他們來到了長春火車站購票被告知沒票，后來還是該廠的同志想辦法托人總算搞到了票，沒坐的也好，只要能上火車就好?？墒羌词褂衅币矡o濟于事，一時間竟連火車也擠不上去。“大串聯(lián)”時期，到處都是張貼著的各式各樣的標語和大字報，以及成群結隊的身著綠軍裝，戴著紅袖章，手舉紅寶書的紅.衛(wèi).兵小將們。那可怎么辦？幸虧捷與同事個子都長得較瘦小，他們是屬于典型的南方人體型，好在都還年輕，因此體力上沒什么大問題。于是乎這兩人互相幫忙，學起其他乘客的樣，就是從火車車廂的窗戶上用力爬進去……，到處夾雜人們的口號聲、哭喊聲，打鬧聲，更少不了廣播喇叭聲；總之是人氣、熱氣，混濁氣都聚集在了一塊兒。

終于來到了天津，可是他們到當?shù)氐膹S子一打聽，也是勞碌無功，看來這情況與長春基本一致。怎么辦呢？最后廠子里有人建議讓捷他們到青島再去碰一下運氣了。于是這馬不停蹄的兩人又上路了。他們坐上長途汽車轉輾前往，令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是什么呢？那就是這里的長途車上的玻璃也是殘損不堪。一方面由于“打.砸.搶”導致營運車輛難免受到殃及池魚的命運，另一方面由于生產廠家都忙著進行“革.命”了，一時間工廠停工，學校停課成為一種常態(tài)。

說起山東人的仗義及好客真是頂呱呱的好樣！話說這青島的同志，一聽說是沿海“前線”地區(qū)需要車玻璃一事，便想盡辦法說一定要力爭為他們弄到，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還說寧可自己暫時沒貨供應，也要先支持來自遠方的汽車運輸局的同志，以解燃眉之急和實際需求，并承諾只要有貨盡早安排發(fā)運。

而且，在糧食相對困難時期，為讓捷他們不至于挨餓，青島廠家的人自己出糧票讓食堂師傅特意蒸了一鍋摻雜了玉米粉的大饅頭，而廠里其他同志只能每人供應2只，捷與同事每人卻得了4只熱騰騰帶著米面清香的大饅頭，令他們很是感動。這一趟終于沒白跑，出來已經有那么長時間了，好在還是有所收獲的，于是捷與同事帶著興奮的心情準備返程?？墒且粫r買不到火車票，他們索性選擇走水路，先是從青島乘船去上海，經過兩天兩晚終于抵達了位于上海黃浦江畔的輪船客運碼頭。

上海是捷的故鄉(xiāng)，單位也是考慮他是上海人，另一位同事是江蘇的，兩人都還年輕，而且家又不在本地，便將這一次艱辛和光榮的采購汽車玻璃任務交給了他倆。

捷是在回程的船上發(fā)覺身上奇癢難忍，原來是長了虱子。因為這一路上的日夜奔波，加上人擠人，乘火車，趕汽車，坐馬車；打地鋪，睡土炕，蹭板床，冷熱不均，車船勞頓，條件所限故而多日未曾洗澡；據(jù)捷自己回憶應該是在青島的那幾日染上跳蚤或是虱子。

這下子令平時愛干凈的捷決定暫時先不回到在上海的家了。他等下了船后，第一時間直奔就在連他家不遠的一個位于弄堂口的一家澡堂，就是為了先給自己來一個徹底的“洗心革面”……待塵埃落定，一切定當后，捷終于跨進了自己的家門。哇！這樣才“適意”哦！接下來他這才慢慢開始向家人講述起這一路上所發(fā)生的事，和經歷過的一切。

一晃50余年，時間飛逝，如今想起這段往事，年邁的捷顯得相當?shù)娘L輕云淡?，F(xiàn)在交通便捷，物質豐富，國富民強，安居樂業(yè)，老人家他說自己作為一名中國人令他感到幸福感滿滿，同時感慨自己還能夠活在這個和平美好，充滿希望的新時代實在是三生有幸呵！

作者簡介：

孫建寧，女，60后。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浙江省交通作家協(xié)會常務理事、會員，寧波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多篇習作曾獲地方以上征文類獎項，各類文字散見于報刊雜志，出版有個人散文集。曾供職交通運輸系統(tǒng)，現(xiàn)從事行業(yè)史志鑒，內刊寫作編纂編輯等工作。

明杰主編，國家級出版社單獨書號出版，全國新華書店以及各大網站同步發(f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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