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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誦了坐涼(以下丙戌) 天外一鉤月，晚風(fēng)吹到門。開窗上鐙幌，涼意幽無痕。展誦四五卷，爐火余溫黁。舉頭不見月，知歸何處村。惟聞溪水西，時時犬聲喧。緩步肆閑散，披衣坐離根。不覺花上露，盈盈浩已繁。此趣誰共領(lǐng)，欲說都忘言。 闌干曲 釭壁沉沉霜人影，博山云斷金虬冷。嫦娥袖薄雙臂寒，夜長軟抱梅花頸。玉臺紫霧荒荒間，翡翠珊瑚含木難。苕華姊妹又千載，當(dāng)年暗記紅闌干。搗齏破臼種荼子，待看黃人貼天死。月查高掛九枝鐙，卻教誰指秋河水。蘭葉蕭蕭泣露涼，芙蕖花覆黃鴛鴦。檀槽不伴玉笛老，手把靈犀到天曉。 讀《始皇本紀》 嬴政信橫絕，惡極福有余。蘭池盜空窘，投筑身轉(zhuǎn)誅。荊卿好匕首，引揕偏絕裾。惜哉博浪椎，又誤傷副車。匪獨人力窮，神亦難鏟除。英娥鼓怒飆，不能溺獨夫。轉(zhuǎn)令湘山樹，見赭千刑徒。此中有天意，掩卷徒長吁。 芝女周歲(以下丁亥) 憶我去年春，二月初四吉。將就禮部試，束裝指京室。酸懷汝祖母，不忍見子別。倚橧飼么豚，淚俯彘盤抹。此時汝小蠢，尚是混沌物。艱苦徒萬里，無才分宜黜。豈知出門后，慈念益悲切。前阡桂之樹，朝暮指就齧。子身向北行，母目望南咽。旁人強歡慰，止令增感怛。所幸越七日，先生爾如達。半百甫為祖，忻忭那可說。乃令念兒心，漸為抱孫奪。吁嗟賴有此，不爾得今日。生女信為好，比鄰不遠出。為紀晬盤詩，悲忻共填結(jié)。 君山二妃詩 山竹斑斑淚已枯，寺門猶自向蒼梧。老僧話罷當(dāng)年事，龍鳥歸來風(fēng)滿湖。 東湖 東湖山皆似君山，秀髻明螺相抱環(huán)。人住四圍淺竹里，鳥呼一碧低松間。晚鐘出谷何處寺，落日耕云誰氏田。聽唱樵歌入林去，思欲從之煙渺然。 發(fā)武陵 目送南船去，含悽內(nèi)暗傷。此歸仍廿日，遠別更三湘。浩蕩湖山闊，漂零歲月忙。主人能送別，何事亦悲涼。 柬別同年蕭芝水(品三)甘子園 叵奈苦風(fēng)愁鄭判，不能微雨過蘇端。情懷秖覺向人盡，離別須知對面難。渺渺湘流仍獨去，蕭蕭岳麓悵回看。來年待我春冰泮，共爾浯溪買釣竿。 同黃小谷(家達)登雙清亭(以下戊子) 奔山東南來，蜿蜒欲度水。資邵不相讓，并力遏之止。怒石峭林立，巉撐兀熊兕。危礎(chǔ)出絕壁，飛甍影潭底。下眩深渦回，前俯古塔峙。孤云掛厓樹，漁艇懸沙觜。萬柳暗江天，千帆隱城雉。遐邇豁晞矚，洵哉茲亭美。同游癡翁后，揮灑亦莫比。請為臥游計，畫稿吾先擬。 邵陵道中 雨過春山疊黛橫，嫩林新綠夕陽明。晚業(yè)風(fēng)味濃于酒，添起田蛙閣閣聲。 永州廿三初度 零陵天下幽奇處，中度生朝發(fā)興多。袁渴紛紅思柳子，淡山新綠憶涪皤。似渠明歲求鴻博，正我今時過蔣羅。暗數(shù)年華計才德，一分不到欲如何。 浯溪游 朝別柳司馬，暮拜元道州。瀨齒寒泉水，濯足清湘流。春風(fēng)挈船好晴日，拊髀躍入浯溪游。浯溪何在在湘滸，勝游未易更仆數(shù)。初緣苔磴踏莎行，碧塵里煙濃楚楚。戶以石門檈以橋，隔閡其內(nèi)涉無睹。度橋而南忽異常，千章嫩蓋蒙堂隍。幽飔澹靄落香雨，緣云墮地山皆涼。中有次山舊日樟，枝所到處天無光。扶來小峰欲上翔，若翼伏卵苦佩囊。(廣字下吾)亭紫桷出峰頂，下視乃在枝間藏。由樟西行百余尺，摩崖陰風(fēng)動心魄。三百六十生鐵虬，影寫江天光照壁。墨精閱勺走殊怪，至今柳印壓手擘。前明亦有中興頌，姓字誰某漫莫識。瞿家玉筋臨崖東，鮫胎老皮嵌紫茸。蛓毛蜭繭四衛(wèi)護，不許摩搨傷其峰。皤書顛筆接不暇，足直目眩成老翁。一群乳虎阻去路，手擘寸線回盤中。繡沓羅蒙罩云麓，驚入洞房睡初足。春流溪水花溶溶，滿耳丁當(dāng)漱寒玉。峭石疊起珊瑚枝，鐵網(wǎng)槎枒瘦無肉。紅亭鼎峙上下石，萬顆斜陽點丹綠。出最上亭鈔厥旁，乃登峿臺顛中央。天置橙榻不礱琢，廣脩可坐百人強。臺脣窊尊古蘚鑲，尊底萬丈浮清湘。尊中凝脂白如霜，疑是元子殘酒漿。此時傲氣橫八極，叉腹大臥望昊蒼。不覺今古入奇懷，風(fēng)雷擺宕蟣虱腸。笑向云中數(shù)招手，拍拍窊尊叫聱叟。何必相逢孟武昌，始汎抔湖一樽酒。當(dāng)日能昏昏死阿(麻下女)，乃見天王下殿走。感時憂國頌嗣皇，事有至難寓忠厚。文章經(jīng)濟付一漫，山水傷心旌吾有。黃云動地悲風(fēng)來，同游者子皆歸哉。右堂書鬼轉(zhuǎn)清嘯，舊居空見高墳堆。小子不知獨何事，幽蘭暗結(jié)紅玟瑰。 郴之蟲次程春海(恩澤)先生韻 郴州校士地，乃為蟲沙國。子孫結(jié)千憶，與人爭頹宅。形比肌蛷小，足亞馬蚿百?？澋A(chǔ)擾地罽，蜿垣出戶閾。竟日俯仰間，跂跂而脈脈。坐立左右顧，審器后飲食。時或墜科頭，蠕動忽呀赫。夜來最恐懼，屢魘入床簀。可憐倮蟲長，生受蠢動厄。圣王除貍物，赤犮有專職。則此蠉行者，戮盡理亦得?？鬃幼鞔呵?，斧鉞甚嚴覈。螽蜚不為災(zāi)，且不書于策。此非能毒螫，異虺與杜白。罪但形可畏，咄咄逼人側(cè)。其征誰使然，大蠹實膺責(zé)。之蟲又何知，而代伏誅殛。驅(qū)之使遠去，物我庶兩適。薰以硫雄煙，助以朮艾力。更以蜃灰水，灑彼屋與隙。水干煙亦消，依舊緣四壁。百蟲嬴將軍，無乃故使迫。莫侮周郎少，請從赤壁役。 五蓋山硯石歌贈曾石友(鈺)刺史并序 郴州東五蓋山顛大瀵下石，乃硯村，人不識，屈為磨。石友見而異之，身鑿山取琢硯，謂勝端溪下巖。余過郴，持示一片，果堅潤發(fā)墨。因歌以贈之 斧柯腹?fàn)€老龍死，碧瞳破地走龍子。神淵自楗北壁鑰，壄石踴勝壓珠市。暗潮濥濥踰嶺南，畢弗凸透五蓋山。雷磞電磹蓄蟾鵒，白虎固抱黃睛耽。嗚(句字加刂)咽劗墮臧榖，夜半無人玉靈哭。冤精耿耿射城譙，摘巖冠拜郴州牧。老夔晝鼾不及聞，尅遣持節(jié)即墨軍。溫肌膩乳暈光澤，狻猊胄軟攙香云。黯澹灘頭鳳皇鷇，是君席間同鄉(xiāng)友。忍使怨觖作附庸，石即能言杜其口。綠珠端捧當(dāng)簾鉤，紅蕉氣韻纖筍修。小湘山鬼碎黃褐，偷覷欲攫投大幽。琦瓌乃挺荒遐地，壯夫空識數(shù)丁字。斬膘剝絡(luò)始見材，瀵底深囚豈天意。異時請看巖戶集，郴人笑歌端人泣。不見宏農(nóng)陶家兒，至今配食陳公密。 游北湖，懷昌黎公。湖在郴州北郭外，周廣可四十里，今皆為稻田矣。去年，程春海先生屬刺史惠安曾鈺于道側(cè)蓄一池，祠昌黎于其上 秧鍼麥浪水縈渠，山斗蒼茫落照余。湖地四邊今叱犢，昔年中夜此叉魚。長船大炬無留影，斗碩波瀾有別瀦。悵對滄桑憶三彀，暮煙冪冪久踟躕。 經(jīng)耒陽 青蓮葬尸魚腹里，少陵復(fù)作飫死鬼?？尚児艃稍娙耍酪喙沤窠^無比。劉呴小儒不足責(zé)，余意端嗤宋公子。阻水一篇豈未見，荒唐亦復(fù)沿舊史。悲哉此老入暮年，君民淚盡江湘沚。稷契功名付浩嘆，老丑向人嗟可恥。新知濟濟遍海內(nèi)，寒暄不救溝壑死。牛肉白酒致荒江，快噉苦覺人情美。豈知賢令好禮教，后人顧將鴆毒視。嗟嗟忌刻實天意，巨妄誣賢小者耳。君不見東山太白女無歸，宗武湖湘為乞兒。 游石鼓書院次昌黎《合江亭》元韻 輕舟發(fā)衡邑，風(fēng)日不相左。石鼓郭北外，即之在一唾。白鹿四講院，此足作輔佐。更值江山勝，萬金豈能貨。右俯湘波清，左看蒸流過。破池插水會，崷崒氣不挫。幽亭恣游目，欲倡寡余和。闌砌忽西日，竹影來箇箇。我生骨少媚，所如輒坎坷。小住茍為佳，便懷卜終臥。此地經(jīng)唐賢，誅芧展巖課。朱張繼文會，瞻望跂無奈。草木猶余馨，而何靳頑懦。恭讀晦翁書，語若新告播。丈夫甯不然，誰能拔寒餓。自撫事畜身，長愁貧鬼賀。安即脫嬰狀，巖棲振寙惰。藉騁半日樂，思復(fù)一餉坐。山靈逼客行，岸陰結(jié)難破。下舟獨回望，已覺斗塵涴。 醴陵坡謁蔡忠烈公(道憲)墓 誰似先生少，成仁鼎沸時。磔身無李芾，里葬有句卑。穹昊心難轉(zhuǎn)，英雄淚暗垂。即今瞻墓道，松柏尚含悲。 留別程春海先生 我讀先生古體詩，蟠虬咆熊生蛟螭。我讀先生古文詞，商敦夏卣周酋彝。其中涵納非涔蹄，若涉大水無津涯。搗爛經(jīng)子作醢臡，一串貫自軒與羲，下訖宋元靡參差。當(dāng)厥興酣落筆時，峭者拗者曠者馳，宏肆而奧者相隨。譬鐵勃盧鐵蒺藜，戛摩擖攃爭撐持，不襲舊壘殘旄麾，中軍特創(chuàng)為魚麗。此道不振知何時，遂爾疲苶及今茲。學(xué)語小兒強喔吚，雕章繪句何卑卑。雞林盲賈為所欺，傳觀過市群夥頤，厚顏亦自居不疑。間有大黠奮厥衰，鼎未及扛臏已危。其腹不果則力羸，其氣不盛則聲雌。固宜宛轉(zhuǎn)呻念尸，非病夸毗即戚施。黃鐘一振立起痿，偉哉夫子文章醫(yī)。當(dāng)今山斗非公誰，種我門墻籓以籬，擁腫卷曲難為枝。絡(luò)之荊南驅(qū)使騑，野馬復(fù)不受馽羈。錫我美字令我睎，以鄉(xiāng)先哲尹公期。無雙叔重公是推，道真北學(xué)南變夷，此豈脆質(zhì)能攀追。敬再拜受請力之，頭童牙豁或庶幾。槐黃催人作叢羆，定王城下離舟維。春風(fēng)冬雪慣因依，出送撫背莫涕揮。東流淙淙識所歸，有質(zhì)賣田趨洛師。 送王香杜(金策)歸諸城 仕路嵚巇莫復(fù)陳，東齊歸客舊詞臣。達官大要非奇士，南國從業(yè)泣美人。誓墓文章終憤俗，藏鐙性癖頗愁親。白魚青筍平安到，書疏無忘記子真。 宿喬口柬同幕諸君 悵然釋帆去，望望長沙遠。湘水更深綠，日沒汀洲晚。昨夕桐華陰，今宵未應(yīng)損。離群忽百里，因風(fēng)記繾綣。 酷熱吟 爪上流汗珠，發(fā)梢生炎風(fēng)。歊氣攝人髓，有聲來烘烘。瘦蛟叫沉潭，波心吟老龍。江鬼走陰壁，哭死西日紅。龍女四五人，偏肩采芙蓉。眷言攜我手，擘浪還珠宮。坐之水晶床，映以珊瑚櫳。回憶人間世，清涼迥不同。 清浪灘 清浪四十里，獨以惡石勝。上如刀山立，怒挺索人命。下藏萬千劍，欲剚暗中刃。一刻失要害，立見頭腹迸。舟子八牛力，經(jīng)過最勇慎。使篙無空著，目到手即應(yīng)。奪人出龍腸，拼身陷堅陣。神使啞啞叫，乃賀脫陷阱。旁岸數(shù)十家，橫舟日伺偵。但祝估船沉，攘貨一呼進。恃此聞有年，頹茅尚懸磬。 夜江濯足 涼飔動煙渚，凈魄生夕林。浣衣人獨歸，余情含空砧。坐濯雙白趺，真懷仍在襟。微浪蹙細沙，沙乾浪旋侵。不見白石郎，誰見沙浪心。何意孺子歌，但為濁水吟。 步出東林 摵摵樹聲響，滿山黃葉飛。一雙白蝴蝶，隨我下翠微。獨往竹西路，坐觀忘是非。 正月陪黎雪樓恂舅游碧霄洞(以下已丑) 黃螾翻劫波，誤落荒服外。睚眥恚五岳，中原各尊大。胸蓄不分涎，要唾盡始快。日月不照灼，深閟神鬼怪。吐洩奪造化，捖鍊鼓槖鞴。天動九地裂，頓闢一世界。雷電下?lián)€撼，沒楔卻奔潰。面帝彈不法，情天轉(zhuǎn)嫪受。顧留與遐土，廣彼耳目隘。不計數(shù)萬載，莫能啟鐍秘。始見此誰子，魘死者應(yīng)再。十年詫靈境，寤騁神轪。宿糧得阿舅，攜小妹共載。谽谺見巨口，俯瞟嚇焉退。定魂下窞(穴字下復(fù))，(穴字下叫)窱半明晦。一聲欬嘯呼，響砰磅磞(石字右葢)。非雷而非霆，隱隱谼谼會。舉蘊照崆峒，廣容數(shù)萬輩。耽耽深廈中，具千百狀態(tài)。大孔雀迦陵，寶瓔珞幢蓋。鐘鼓干羽帗，又杵臼磨鎧?；ⅹ{并犀象，舞盾劍旌旆。礎(chǔ)楹棼藻井，釜登豆鼒鼐。更龜龞鼃蟾，及擂礟鍪鎧。厥仙佛菩薩，拱立坐跪拜。攜籧篨戚施，與(八字下幾右再加皮)瞽兀癩。倒茄垂瓜盧，懸人頭肝肺。盤杅間橙榻，可以臥與靧。人世盡織末，悉備谾壑內(nèi)。黠哉山之靈，乃逞茲狡獪。殘竇與剩穴，得一即勝槩。視區(qū)區(qū)諸洞，實不直蒂芥。如何老窮僻，似為地所畫。元柳目未經(jīng)，陶謝屐不逮。焉能驅(qū)夸娥，徙安行窩背。持壺走大暑，壑谷指公在。移山空浩然，發(fā)我惜奇嘅。試假生鐵筆，為爾破荒昧。后來應(yīng)有人，咄唶同感喟。 閑庭 閑庭貪久坐，風(fēng)色靜沉沉。明月來深夜，低星閣遠林。魚龍吹霧影，貓犬共花陰。興愜塵囂外，憑柯起浩吟。 安步 安步踏暄陽，松岡更柳塘。溪山為我好，花鳥使春忙。欲就觀垂釣，因行過石梁。問魚渾不應(yīng)，心跡兩茫茫。 曉行溪上喜而吟 昨午點滳不成霤，入夜風(fēng)雨撎山來。朝看遠水白於鶴，天垂野淨(jìng)無塵埃。槲葉緣邨膩沒縫，麥穗?yún)拤徘喑啥?。誰潑遙林十斛黛，樹肥綠重山欲頹。未聞雄鳩喚逐婦，尚見嶺雲(yún)黏不開。雨腳肯愁未斷絕，土膏正賴勤滋培。去年眼不識冰雪，沃畬坼兆生草萊。開歲屢得三日雨，天公亦閔黎農(nóng)災(zāi)。破田曆適不保澤，水至立涸真可哀。即今春序就垂盡，布種無地甯論栽。田家望望急如火，一雨喜偏叟及孩。短後晨坡不待沐，攜犂荷把衣蓑臺。上田翻車響犖角，低隴叱犢聲喧豗。山人亦出行盤徊，沾衣濕屨踏岸苔。天氣陰陰雜花遠，曉寒嫩嫩溪風(fēng)回。人煙稍出苦竹外，漁艇暗度青厓隈。顧怪水輪昨何澀，此日速似千手推?；侍熘嗽诙眄暎沃橇︵惦y哉。不知百鳥作何語，似訴中夜厄雨雷。吾得豐年爾亦飽，爾曹莫怨翎翮摧。 閒眺 雨過桑麻長，晴光滿綠田。人行蠶豆外，蝶度菜花前。臺笠家家餉，比鄰處處煙。歡聲同好語，鍼水曬秧天。 播州秧馬歌並序 吾鄉(xiāng)治秧田，刈戎菽等密佈田內(nèi)，用秧馬踐入泥，俟?fàn)€，則皤種，其力倍於糞，且不需蠧。秧馬制以縱森二爲(wèi)端，菑四橫，長倍廣，下旁殺，令上面平如足榻狀，底如四屐齒，用柔條一或繩貫兩端爲(wèi)系，高接手。踏時足各履一馬，手提系，摘行莖葉上，深陷之，甚便且速。爲(wèi)歌一篇，俟後譜農(nóng)器者採焉。 榖雨方來雨如絲，春聲布榖還駕犂。斬青殺綠糞秧畦，蕪菁荏菽鋪高低。層層密密若臥梯，外人顧此頗見疑，足舂手築無乃疲。我有二馬君未知，無腹無尾無扼題。廣背方坦健骨支，四蹄銳削啎齒齊，踏背立乘穩(wěn)不危，雙韁在手左右持。馬首北向人首西，橫行有如蟹爬泥。前馬住足後馬提，後馬方到前又移。前不舉後後不蹄，轉(zhuǎn)頭前者復(fù)後馳。人在馬上搖搖而，蹊田遠過牽牛蹊，絕似軟屐行蒺藜。柳陰饋馌媚且依，木騠對臥不解饑。晚風(fēng)搖波蹙水臍，居然刷洗臨清溪。他日更借人乘之，踏花小郎黃驄嘶，下鞍兩髀紅胭脂。豈知老子糞種時，一足各有一馬騎，終身腳板無瘢胝。 釣 避暑巧成釣，脫喧翻怪幽。水風(fēng)長在竹，鳥影不驚鈎。欲舉卻仍住，將移還更投。此心隨物付，得失盡悠悠。 驟雨 霧氣速於猱，奔空陣馬逃。樹隨山影失，雨覆夕陽高。萬手投籌箸，千夫振朄鼗。已看天宇碧，餘點尚飄騷。 夜歸 檢閱不知晚，歸襟赴夕涼。流螢低共路，漁火遠分光。斷續(xù)林風(fēng)細，微茫草露香。近籬無犬吠，鐙月護山房。 高齋 高齋開戶牖，佳日得晴暄。風(fēng)定瓶花落，雲(yún)來硯氣昏。牧牛溪上路，迎虎社邊村。坐領(lǐng)山林趣，潛夫欲著論。 山居夏日 竹樹交陰草暗畦，晝長人靜小簾低?？仗脳拵纂p賓雀，落日瓜棚五母雞。好鳥不離花左右，閒山分占水東西。年來頗忘將軍宅，久認吾廬未是迷。 月下醉歌 明月本在東林間，不知何時走上天。爲(wèi)貪盃酒未及顧，失爾去路無由攀。惟見青空似碧海，琉璃萬頃嵌銀盤。咫尺人天不相管，何況世外求神仙。蓬萊瀛洲果何處，秦皇乃葬驪山邊。固知仙骨有時朽，惟爾飛光最長久。西昇東沒無窮期，白免搗藥延爾壽。如何醒眼看世人，不伴玉皇飲天酒。宋無忌，娥影珠，一日奔馳四萬里。何如花間傾玉壺，壺空醉矣還歌呼。 乘涼 草樹入岑寂，月遲還未來。竹風(fēng)泛螢至，清夜方悠哉。已非暑中劇，乃復(fù)適所懷。誦聲何瑯瑯，鐙紅滿高齋。未覺太古遠，蕭蕭眠緣苔。審體已便足，煩營空爾佳。 夜起 籬頭老茭中夜鳴，淅淅颯颯如人行。開門風(fēng)過月照地，竹根草腳皆蟲聲。菊花未睡解留客，白衣黃帽相逢迎。人生千歲要有死，百年況是風(fēng)中鐙。須臾清境偶然得，衆(zhòng)人入夢誰當(dāng)爭。蘇張恍惚在人世，但看藻荇仍縱橫。明宵風(fēng)景縱有此，知否山人呼得醒。 刷池 池割屋下田，水從簷上來。中有白蓮花，憑空起瑤臺。相看過一夏，秋來更爭開。未便就衰歇，此花真吾儕。池畔列稚柳，冗密蛛絲排。瓜藤雜蒿蔚，亦復(fù)藏蛇(圭字右黽)。蓮心雖水言，未免嫌汙萊。爲(wèi)費半日力，細與親刊裁。忽然滿眼光，鮮淨(jìng)不可揩。乃知清貴品，故以刪刷佳。上有兩弓地，年年種蔬鮭。欲著小茅亭，於此懸詩牌。襯點好意境，得閑即構(gòu)哉。天意似慫勇，宅西出古梅。久歲沒荊棘，牧童告我纔。擬俟放花時，移向池邊載。又蓄數(shù)盆蘭，安置頗未諧。待我亭成時，同來伴樽罍。山人素了了，此意豈復(fù)騃。小住便佳耳，百年非我懷。 溪上水碓成 貧家一舉動，終始靡不難。區(qū)區(qū)水碓耳，匝月功始完。餘豈好多事，在昔多所艱。赤腳老醜婢，媻姍聾且頑。遣之事舂簸，炊或不給焉。有時得母助，乃始足一餐。無已作此舉，令水爲(wèi)舂人。內(nèi)顧無竹木，未免乞比鄰。稽遲到茲日，始已事而竣。狹巷清且駛，白石週四垣。回回外板斡，蘇蘇雲(yún)子翻。傭者相顧喜，賀我舂百年。嗟我佃耕此，瘠確緣溪幹。年豐不償苦，足得十大盆。安能盡碓力，碓成殊養(yǎng)閒。苦心顧爲(wèi)此，亦覺笑旁觀。世事那計盡，感慨繫斯篇。 早起 昧明更底逼，安臥良獨難。怕待來年想，仍將去日看。孤心時入靜，瘦骨早驚寒。有福慙諸弟，紅窗自睡鼾。 卷二，古今詩共五十一首 才兒生去年四月十六，少四十日一歲而殤，埋之梔岡麓(以下庚寅) 木皮五片付山根，左袒三號愴暮雲(yún)。昨朝此刻懷中物，回首黃泥斗大墳。 晚興 寫畢黃庭冊，歸從道士家。晚風(fēng)亭子上，閑看白蓮花。 壵灣夏暝 窗光落晚翠，庭氣靄涼陰。靜數(shù)門前樹，歸來沙際禽。世塗殊冷暖，人事信昇沈。清淨(jìng)西林月，明明照此心。 酷暑黎柏容(兆勛)內(nèi)兄齋中 赤丸黏天不可落，發(fā)興欲坐扶桑閒。平頭奴子扇大扇，下視海水波如山。自曉至暮去不得，垂頤喘氣筋骨孱。坐臥不成漸作病，心之煩亂何由刪。柏容健者能說鬼，落筆娭笑含譏訕。伏枕張目嬾動起，細聽吟弄追癡頑。轉(zhuǎn)恨人生讓若輩，帶蘿被荔從貍斑。委去拘拘此形蛻，雖有寒暑誰能患。蟬聲停樹蠅在壁，仰瞻雨意愁天慳。暍死書生一芥耳，嗟哉禾黍關(guān)痌癏。 醉歸 酒壯夜行膽，長歌聲繞林。入竹聞犬吠，遙看鐙影深。虛堂聚學(xué)子，爲(wèi)說梁父吟。古人不可見，棄置徒勞心。 雨 六月晦前雨，瀟瀟鳴稻林。能蘇貧者命，不是富兒心。米價來朝減，天恩此日深。莫言歌無滯，點滴勝黃金。 晦雨 度牆乃細細，津葉暫疏疏。昨所潤不到，雨餘枯自如。涼聲歡鳥雀，落照睨村墟?？显剐卸嗦?，度阡還破廬。 恨詞二首 屏山橫抱石闌斜，月夜經(jīng)過阿子家。小院苔圈鐙影綠，玉人何處倚梅花。 歲暮天寒獨倚樓，千秋亭畔古今愁。何人欲補情天破，我願從君助石頭。 寒宵 何補饑寒計，槧鉛宵更忙。窮來通世味，長去戀時光。霜重夜深白，月斜林際黃。待明堪一卷，清漏未渠央。 雪風(fēng) 雪風(fēng)刁調(diào)吹破籬，吾獨窮困於此時。天寒擁卷作跏坐，日暮向人賒夕炊。菜摘蠶豆上中葉，樵分鵲巢高下枝。窮生百巧卻自笑，看爾更計明朝爲(wèi)。 與柏容論畫 癡翁造化才，天馬不受絡(luò)。手補乾坤缺，山水有全著。拙我何敢望，興至?xí)r間作。常思有事業(yè)，而暇謀此樂。哲兄亦多好，見彈求鷃雀。生平儻得閑，消遣殊不惡。但聞識者說，此事無死縛。須得心目間，蒼莽露厓崿。下筆逐所見，兔走兼鶻落。意境會其全，形似在所略。必執(zhí)譜論求，一錮反難藥。君家列高架，古墨未蕭索。茍能得殘賸，巳足自揮霍。嗟嗟語徒然，吾意殊菲薄。勸群寫無逸，他時獻謇諤。會有曹將軍，貌群淩煙閣。不然謝幼輿，亦當(dāng)置邱壑。 五日雨中與同人釣溪上(以下辛卯) 心想就澄澹，老去方自茲。爲(wèi)樂愛佳節(jié)，歡塗多所懷。來日豈不給，過此情已違。亦復(fù)惜無因，廢時又可哀。天與一日閒，重以數(shù)子諧。霏微息還作，榴花紅綴枝。入林苦黏屨，縱飲徒沈迷。門前即溪上，笠釣意亦宜。得魚非我必，藉攄山水期。雨細容小住，甚便收筒回。 睡起 一覺依然眠後我，百年休憶錯來棋?？蓱z半日模糊過，更補斜陽悔片時。 屋漏詩 溪上老屋溪樹尖，我來經(jīng)今十年淹。上瓦或破或脫落，大縫小隙天可瞻。朝光簸榻金瑣碎，月色點竈珠圓纖。春雨如麻不斷絕，爾來正應(yīng)花泡占。始知瓦舍但名耳，轉(zhuǎn)讓鄰茅堅覆苫。溜如海眼瀉通竇，滴似銅壺催曉籤。入室出室踏灰路，戴笿戴盆穿水簾。伊威登礎(chǔ)避昏墊，濕鼠出窟摩鬚髯。塵桉垢濁謝人洗，米釜羹湯行自添。西間書室素完好，陳籍(尸字下臿)幾供便拈。不虞一夕出意外，白蟫溺死埋縹縑。咸陽一炬怨秦火，似此甯更將人嫌。桑土綢繆悔不早，無術(shù)得將諸竅閹。承以瓶盤桶甖缶，一器巧使二孔兼。木皮竹萚亦有用，彌縫其闕通之簷。補苴制漏固窮計，塞流挽倒吾何謙。妻孥坐對莫類顣，不荷天慈心更恬。(齒字右門)(齒字右門)齧齧任相責(zé)，高明鬼瞰真吾砭。 游黔靈山憩雲(yún)棲亭 去郭亦不遠，及麓方見之。每上覺逕窮，去塗生轉(zhuǎn)時。偶然入深處，卻顧忘前巇。幾年闢初地，亭小幽可憩。久坐絕聲響，林影澹無際。松風(fēng)迴夕陽，蒼然兩峰翠。 飲聖泉上 歷筭有時差，洞淵窮九容。天與設(shè)懸壺，一勺肇鴻濛。盈虛應(yīng)晷刻，渾蓋相參通。大哉造化樓，奇出無終窮。我從萬山來，襟帶含松風(fēng)。獨酌此泉上，興酣呼白龍。往來五色蝦，蕩漾青黛中。神魚掉尾出，閃映斜陽紅。欲濯雙玉趺，乃恐搖鮫宮。許贊不許究，邈然天地空。 貴陽秋感二首 回首天南萬箐開，童山曠壤有遺材。橡蠶不自烏江渡，蒟醬仍從益部來。在遠游民便聚嘯，安邊長策重耕裁。時平不假書生計，喟古憑今足費才。 無多形勝感興亡，萬里秋陰接點蒼。石火年華催老大，海天愁思易悲涼。談經(jīng)舊掃陽明席，問字誰登叔重堂。野色江光連鬢影，武鄉(xiāng)祠外倚斜陽。 春山夜誦(以下壬辰) 漱齒華池萬慮空，賞心遙夜七寮同。山香如海花齊發(fā)，天淨(jìng)無塵月正中。虛壁亭亭深入露，涼鐙燄燄不生風(fēng)。年來漸省簞瓢事，絳帳笙歌笑馬融。 甕盡 日出起披衣，山妻前致辭。甕餘二升米，不足供晨炊。仰天一大笑，能盜今亦遲。儘以餘者爨，用塞八口饑。吾爾可不食，徐徐再商之?；蛴写舐萁担摦Y時時窺。 阿卯晬日作 貧人養(yǎng)兒女，其苦安可言。計日喜存活，及歲能無歡。我非無大男，夭不與我玄。踰年幸舉汝，吾道方艱難。萬卷不能炊，一錢丐人艱。汝顧生健食，饑啼可勝憐。論升買市米，歸已亭午閒。待飽化爲(wèi)乳，乃及供汝餐。常恐力難活，嗢噢行週年。身中百衲衣，五色花斑斑。頭上紅錦帽，金錢龍鳳盤。涎長被頸下，文抱當(dāng)胸前。吾貧那辨此，見汝從母賢。俗情重晬日，烹羊宰肥豚。招要聚三族，喜氣令冬溫。吾此爲(wèi)單家，力又難羶?nèi)?。亦?fù)潔疏食，爲(wèi)兒薦蘋蘩。祝畢抱汝拜，忍涕爲(wèi)笑顔。我族食遵義，八葉當(dāng)吾身。維昔別子公，鋒冠劉綎軍。播平不與賞，屯耕水煙田。謀力著新站，氣欲無奢安。鷹鳩起旁掣，郡卒賴以全。定國與捍患，飲井俱忘源。洪柯有榮悴，欲語聲已吞。先世一卷書，今惟吾家存。將復(fù)高祖德，未必非蕩遷。想見靈之來，喜添一代孫。子孫不易爲(wèi)，撫首增浩歎。汝母羅百具，試兒心向先。鱗列圖與書，錯以聿以研。古印大如斗，中央獅伏跧。寸幅我新畫，上有米家山。抱持不可律，爬按隨掀翻。乃左持古籀，右手持天元。大笑真吾子，此意甯非天。我年十七八，逸氣摩空蟠。讀書掃俗說，下筆如奔川。謂當(dāng)立通籍，一快所欲宣。狂謀百不遂，親老家益貧。頭顱近三十，心平無波瀾。窮達知有命，浪走無乃顛。觀海難爲(wèi)水，一蓺思專門。幾年費心血，略識書數(shù)原。父菑子肯穫，夫豈不願然。即今盛平世，經(jīng)術(shù)招儒冠。立成俱推步，不用暅與蕃。兩闈禁篆體，隸楷須同文。兒亦焉用此，來踵阿爺跟。六經(jīng)麗日月，義若東溟寬。取汲任其才，收效無鈍頑。小用爲(wèi)帖括，命來即稱官。騰身九霄上，袍笏光且鮮。一生免長餓，親戚分唾殘。世間富貴人，得力文幾篇。兒其速長大，破樓思著鞭。與作鼠銜薑，甯爲(wèi)麥爭秈。 飯麥 北人食主麥，南人食主稻。平時作餅餌，快啖爭且譟。飯之乃愧貧，好惡殊顛倒。入夏米難乞，市糶踴復(fù)暴。焦麥餘兩甕，八口朝夕靠。初嘗賴羹澆，再進乃深好。法須臿皮精，味勝粗米糙。齧苦蚤虱碎，咽順藜莧導(dǎo)。撐腸不易饑，朝食晚可到。固知吾輩腹，何物不堪犒。女子乃驚詫，逢人即相告。 夜歸 晚涼動歸興，溪路無塵氛。倚杖見明月，回頭看白雲(yún)。不逢魯中叟，山水徒清芬。迢遞竹西去，閉門何所聞。 涼夜 冉冉香傳小樹花，閒庭風(fēng)露浩無涯。斷鐙兒誤求爺乳，歉食妻疏到母家。深夜能陪勅賜醜，荒山暗老石經(jīng)叉。松頭月上難禁渴，汲水親烹沒葉茶。 晚望 向晚古原上，悠然太古春。碧雲(yún)收去鳥，翠稻出行人。水色秋前靜，山容雨後新。獨憐溪左右，十室九家貧。 玉蜀黍歌 瀕湖能知蜀黍即木稷，不識玉黍乃是古來之木禾。我生南方世農(nóng)圃，能究原委如星羅。此穀從何來，遠在稷皤以前蓺岷嶓。昆侖山高一萬一千里，五尋之穀脩峨峨。靈井灌根地力厚，自然能沒九橐駝。鸞鳳戴盾日棲啄，文樹聖木連枝柯。開明獸北接六詔，此穀遠映西洱波。神禹所見益所記，西經(jīng)具在言豈訛。滇黔舊是海內(nèi)西南陬，土宜千古無殊科。秪今彌望滿山谷，長稍世幹平坡陀。猴猻夜盜嘯儔侶，烏鵲晝銜防網(wǎng)囮。一莖數(shù)苞略同(道字下禾)，粟亦無皮差類稞。椶筍脫綳魚弩目，鮫胎出骨蜂露窠。落釜登盤即充腹，不煩碓磨箕簁籮。有時兒女據(jù)觚叫，雪花如指旋沙鬲。憶昔週穆賓王母，八駿遠從西極過。爾時此穀定入尚方饌，不然亦指芝蓋摩鸞和。我讀竹書又知更名爲(wèi)荅堇，其時見之黑水阿。黑水今在雲(yún)南中，益見我言非炙軸心(車字加過去辶)。上古地廣穀類亦多種，天降地出知幾何。職方五種載週官，較之堯稱百穀已無多。木禾自是梁益産，遠與蒟醬驚黃皤。週公歌豳道方物，體從刊落非刻苛。爾雅半成秦漢人，道裏亦如九榖中有粱苽，南人未聞名者徒摩挲。滇黔山多不徧稻，此豐民樂否即瘥。爾來樗繭盛溱播，程鄉(xiāng)帛製傳牂牁?？椚艘故尘褪”悖I此貴於秔米瑳。民天國利俱在此，無人攷論理則那。他年南方誰作木禾譜，請補嵇含舊狀歌此歌。 柏容種菊盛開招賞 君之種菊用何法，幾日化爲(wèi)瓔珞雲(yún)。能令我來坐花下，意靜不起一點塵。當(dāng)窗幾枝更佳絕，布置妙與孏意親。隱幾自足如宵晨。蛙黎歎晚何用好，此老屈強老不馴。群看神氣淡如此，不知有秋何論春。卻恨與梅不相見，異時獨立長悲辛?；仡^一笑百感失，梅花突出蒼江濱。金支鐵幹各心照，共識百鍊冰霜身。又怪梅花底入室，乃是坡老筆奪真。坡老畫梅寄真氣，菊中豈無淵明魂?；ㄏ隳盎鞚麟H，想見二老同清尊。評詩要到清淨(jìng)境，綺語不許汙秋痕。卷舌甯令被花惱，無使兩公生笑瞋。 捕豺行 君不見三四年間豺勢橫，厭食豚犬遂食人。東村埋兒聚肩髀，西求唐子還葬魂。緣箐黃茅去人遠，過者十百須及群。遠道之人不問俗，往往力盡爲(wèi)所吞。烏江東更駭聽聞，爭子母手食且奔。兒啼直與骨肉盡，草剩一條生血痕。時或置幼舉室逐，歸來幼子仍無身。言之酸鼻不忍說，使我髯奮胸輪囷。以人殺人罪且死，即盡族此償甯均。上世冥翨十二氏，掌除民害搜狉榛。靈鼓炮石喪猛怪，日弓月矢殲妖昏。及害於民物無細，戮及鼃黽非傷恩。聖人吉兇與同患，蹄跡肯容中國存。捕蝗殺虎載金布，此害況酷蝗虎倫。去災(zāi)捍患竟誰事，責(zé)固在官不在民。令衆(zhòng)若從追胥法，一村人足攻一村。大索三日定誅盡，雖有十翼無逃門。百蟲將軍縱靈武，人力不助那由神。傷心村農(nóng)日賽禱，兒女不足增雞豚。去年賂請獵南裏，歸兵獻獲皆米銀。人豺夜行如楦麟，官豺晝聚稱上賓。邑中豺伯縱豺食，群豺飽臥東城闉。民命若彼官若此，豺爾何幸遭此君。方今獷獸頗亂狺，斬絕種類須良臣。江華新收西原賊，南越未返樓船軍。書生手無斬馬劍，高冠櫑具徒吟呻。三尺枯柴坐無術(shù)，夜指天狼心若焚。安得爾輩野性馴，一化麟鳳之至仁。 題莫郘亭藏文衡山西湖圖 山如佛頭青，水如僧眼明。軟漿畫船爭弄晴，三竺樓臺影東海，六橋花柳通南屏。昌豐士女隄上行，太平莊構(gòu)百態(tài)精。西湖正恐不到此，圖就可勝槃(嬴去女加衣)情。待詔作此時，八十又過二。老眼雙瑩與人異。樹頭尚著鼠尾皴，緩範(fàn)迂倪遜工緻。卷尾新詩復(fù)親蹟，展向窗晴三絕備。三百年來人代殊，蠶絲煙篆墨未枯。當(dāng)時畫裏寄書舫，供餋難忘西子姝。袖歸直作桉閒物，公真力大同歐蘇。豈知玻瓈三十里，異時流入天南隅。錦贉繡椷出前守，整潔未經(jīng)寒具汙。我聞世間所藏明聖湖，欽山十冊千載無。暗門古墨久蕭瑟，何人更睹爭標(biāo)圖。石翁寫盡湖上山，至今散在東西都。孤山卷子好雄逸，舊觀記與江門俱。停雲(yún)館主又入石翁室，北董南邢俱不如。二丈之軸落吾眼，寳貴那數(shù)千船珠。吾徒目不辨官庫，天遣屏當(dāng)書畫廚。遺縑付與不無意，捲還爾卷掀髯鬚。莫五莫五保有斯湖借爾力，不獨立馬吳山一饞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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