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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農(nóng)耕夫 2011-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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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背后的唐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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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唐史，對唐太宗李世民印象最深，因為史冊上對他贊揚有加，記得一個例子是說，由于唐太宗武功赫赫，但又善待境內(nèi)外的少數(shù)民族，因此深受各族首領(lǐng)愛戴，被尊稱為“天可汗”?！杜f唐書》，見貞觀四年(六三O年)唐朝滅東突厥，俘虜頡利可汗，“自是西北諸蕃咸請上尊號為‘天可汗’，于是降璽書冊命其君長，則兼稱之”；知道事情果然如此，唐太宗自己在給西北的屬國或部族首領(lǐng)下詔書時，也樂意同時使用皇帝和天可汗的名義。

這位天可汗生前做過另一件在皇帝中絕無僅有的事：幾次三番要看史官們?yōu)樗约河涊d的歷史，并且，親自督促他們修改到他滿意為止。這與中國的歷史傳統(tǒng)完全不符，因為即使有九五之尊，皇帝也不能查閱史官們對他記載了什么。史官們對他日?；顒雍脱哉摰挠涗洃?yīng)該隨時密封，待他去世后才能正式整理成書，永久保存。

貞觀九年(六三五年)五月，當(dāng)了十年太上皇的李淵去世。十月二十七日，這位唐朝開國的“高祖太武皇帝”被隆重安葬。就在葬禮舉行前十天，唐太宗通知史官，他要親自查閱高祖皇帝和自己的《實錄》，被恪守祖制的史官婉言拒絕。
其后，唐太宗又問諫議大夫褚遂良：“你還負(fù)責(zé)記《起居注》嗎?記丁什么能讓我看看嗎?”褚回答：“史官記錄君主的言論和行動，好壞都要記載，才能使君主不敢做壞事。沒有聽說君主自己可以拿來看的。”唐太宗問：“那我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你也記嗎?”褚答道：“這是我的職責(zé)，不敢不記。”黃門侍郎劉洎在旁邊插話：“假如褚遂良不記，天下人都會記。”
到了第二年四月，皇太子承乾因罪被廢為庶人，太宗的叔父漢王元昌因參與陰謀而被殺。太宗當(dāng)面答應(yīng)立最受寵信的第四子魏王泰為太子，但又改變主意立第九子晉王治為皇太子。魏王泰被降封為東萊郡王，不久又改封為順陽王，軟禁在今湖北西北山區(qū)偏僻閉塞的均州鄖鄉(xiāng)。那幾天間，太宗一度心力交瘁，哀嘆“我給這三個兒子、一個弟弟搞成這樣，想想活著實在沒有什么意思”，從座位上跌倒在地，還不等心腹大臣將他扶起，又拔出佩刀想自殺，被褚遂良奪下。這次變故使一向以英明自居的太宗受到很大打擊，他親自到太廟祭拜，為承乾的事向祖宗謝罪。
太宗更關(guān)注史官給自己的記載，于是向監(jiān)修國史的宰相房玄齡提出了第三次要求：“我的用心和以往的君主不一樣。帝王想親自閱讀國史，以便了解自己以前的錯誤，作為今后的警戒，你可以按順序?qū)懗闪顺噬蟻怼?#8221;諫議大夫朱子奢極力反對：“陛下身負(fù)圣德，言行從無過失，史官記載的自然盡善盡美，所以陛下要查閱《起居注》并無不妥。但從此形成制度傳下去，我恐怕到了玄孫、曾孫輩，難保沒有達不到上智的君子，會文過飾非，那史官就免不了受刑罰懲處。這樣一來，史官為了保全自己，避免禍患，無不迎合風(fēng)向，順從旨意，悠悠千載的歷史還能相信嗎?這就是歷來不允許帝王查看的道理。”太宗卻堅持要看，于是房玄齡只得與許敬宗等人刪改成《高祖、太宗實錄》各二十卷呈上御覽。
其實房玄齡等心中都明白，太宗最關(guān)心的是哪一部分，自然已在文字上下了功夫。但太宗看了記載后還是嫌他們寫得太隱晦：“當(dāng)年周公殺了管叔、蔡叔而使周室安定，季友毒死叔牙才為魯國帶來太平。我這樣做是為了安定社稷，造福萬民。史官執(zhí)筆時何必有勞你們特別隱諱呢?應(yīng)該加以修改，刪除不實之處，直截了當(dāng)?shù)匕咽聦嵱浵聛怼?#8221;有了這樣明確的指示，以房玄齡為首的史官們自然只能體察圣心，將兩朝《實錄》中有關(guān)文字修改到唐太宗滿意為止。這就是我們今天能看到《舊唐書》、《新唐書》和《資治通鑒》等書中記述的“玄武門之變”。

關(guān)于“玄武門之變”，有人說是秦王李世民被逼無奈，不得不奮起反抗，可歷史真相到底如何呢？
歷史上，古人關(guān)于“玄武門之變”的議論不乏其人。司馬光認(rèn)為建成能有“泰伯之賢”，世民能有“子臧之節(jié)”，互相禮讓，“則亂何自而生矣”，對于李世民最后訴諸武力，則遺憾地表示“貽譏千古，惜哉！”（《通鑒》）。宋人范祖禹認(rèn)為建成為李淵所立之太子，是“父之統(tǒng)也”，李世民殺他是“無君父也”（《唐鑒》）。類似的議論不一而足，都是對李世民在封建道德上的缺欠不無微詞。明末清初的王夫之則認(rèn)為高祖李淵“處此難矣，非直難也，誠無以處之，智者不能為之辯，勇者不能為之決也。”（《讀通鑒論》）
這些評論，都是站在封建道德的主觀思想上評論的，無疑具有歷史痕跡。而按照現(xiàn)代觀點，如何評價？
在一些史籍中，對太子建成的記載，多是荒淫無恥，碌碌無為之人，且是對李世民多次無理攻擊，李世民是因為處處受迫害，迫不得已才后發(fā)制人，發(fā)動政變的。
李淵諸子中，李建成是長子，按照嫡長子繼承皇位的傳統(tǒng)，當(dāng)然應(yīng)該以他為嗣君。高祖即位之初，也的確是立李建成為太子，這是沒有什么爭議的問題。李建成既然立為太子，如果不發(fā)生意外，可以順利繼承皇位的，沒有李世民的咄咄逼人，李建成不會發(fā)動政變的。問題是，在太原起兵以后，統(tǒng)一全國的一系列戰(zhàn)爭中，李世民的功業(yè)遠遠超過了李建成，且李世民本人又氣度不凡，具有遠大的政治抱負(fù)，他不甘心，也不滿足于僅僅當(dāng)一個秦王，必然企圖登上權(quán)利的頂峰。因此，玄武門之變應(yīng)該是李世民采取主動，要負(fù)主要責(zé)任的。
以司馬光如此嚴(yán)謹(jǐn)?shù)牡氖饭?，雖然發(fā)現(xiàn)《實錄》有歪曲史實的地方，亦有很多上當(dāng)?shù)牡胤?。?jù)《通鑒》記載：上（李淵）之起兵晉陽也，皆秦王世民之謀。上謂世民曰：‘若事成，則天下皆汝做致，當(dāng)以汝為太子。’世民拜且辭。及為唐王，將佐亦請以世民為世子。上將立之，世民固辭而止。太子建成，性寬簡，喜酒色，齊王元吉多過失，皆無寵于上。。。。。。
上面這段引文非常不合情理，偽造之處不少。
首先，“晉陽起兵，皆秦王之謀”的說法就不符合事實。實際上李淵留守太原，具有起兵的良好軍事基礎(chǔ)，早有起兵的想法，原不待世民的一再苦勸。晉陽劉文靜早就發(fā)現(xiàn)李淵“有四方之志”（《舊唐書》，《劉文靜傳》），崔善為是樓煩司戶書佐，“以隋政傾頹，乃密勸進”，李淵“深納之”（《舊唐書》，《崔善為傳》）。由于玄武門之變李世民誅殺兄弟，逼父退位，不合法地登上帝位，為了替他的奪權(quán)進行辯護，史臣所修的《國史》和武德，貞觀二朝的《實錄》，就盡量貶低李淵在起兵中的貢獻，把起兵的首功過多的歸于李世民。兩《唐書》和《通鑒》因襲了這種歪曲，故多失實之處。
其次，既然起兵之事不是李世民首謀，李淵在起兵之初，成敗毫無把握的時候就預(yù)許立李世民為太子也是完全不近情理的。尤其是李世民平定全國的功業(yè)在當(dāng)時還毫無蹤影，李淵怎么可能拋棄立嫡長子為太子的傳統(tǒng)，先許了李世民呢？由太原南下，西渡黃河，攻打長安的一系列戰(zhàn)爭中，李建成與李世民常常是并肩戰(zhàn)斗，一起向李淵獻策，即使李世民的功業(yè)稍稍超過李建成，亦相差無幾，李淵完全沒有必要違反立嫡長子的傳統(tǒng)，立次子為太子，自亂其步。況且，當(dāng)時唐朝新建，李淵父子面臨著全國林立的武裝勢力，在嚴(yán)重的戰(zhàn)爭面前成敗未卜，根本沒有可能在立太子的問題上仔細斟酌。義寧元年十一月李淵進封唐王，即以隴西公李建成為唐國世子，李世民為京兆尹，改封秦國公；次年，李淵即位，立即于六月“立世子建成為皇太子”（《舊唐書》）。由此可見，最初李淵是按照嫡長子為太子的傳統(tǒng)，立李建成為太子的。
至于“及為唐王，將佐亦請以世民為太子。上將立之。”亦不可信。請立李世民為太子的將佐是誰？史無記載。如果真有這樣的將佐，一定會在日后受到李世民的殊賞，其事績必然在兩《唐書》中大書特書，然而遍查個傳，卻無一人涉及此事?？梢妼⒆粽埩⒗钍烂竦氖乱鄬僮犹摓跤小?br>而對李建成，李元吉的記錄也有失實的地方。李建成的才干可能不如李世民，但他曾與李世民一起向李淵提出過一些正確的建議，共同建立過不少戰(zhàn)功，而且幕下網(wǎng)羅了魏征等一批日后的名臣，絕不是單純的酒色之徒。李元吉其人的確有不少嚴(yán)重的缺點，但亦“力敵十夫”（《隋唐嘉話》），在軍事上也不完全是無能之輩。
史籍上一再夸大李建成與李元吉的缺點，杜撰李淵企圖立李世民為太子，而李世民一再表示辭謝的目的，就是意在掩蓋李世民發(fā)動政變，奪取皇位繼承權(quán)的不合法性，不道德性。
關(guān)于這次政治斗爭李世民處于主動，負(fù)主要責(zé)任的情況，還可以找到其他很多證據(jù)。武德四年，李世民攻下洛陽后，杜淹本來是要“委質(zhì)于隱太子”的，而當(dāng)時封德彝典選，知道杜淹是個人才，“以告房玄齡，恐隱太子得之，長其奸計”，“于是邃啟”李世民，引為天策府兵曹參軍，文學(xué)館學(xué)士。（《舊唐書》）可見那時李世民就已經(jīng)與李建成展開了爭奪人才的斗爭。李世民以秦王的身份網(wǎng)羅了這么多學(xué)士，而且與他們“討論墳籍，商略前載”，儼然是一派君臣氣氛，如果不是為了奪取帝位，有必要這么干嗎？可見，李世民主動發(fā)難是蓄謀已久的，并不象史料中記載的那樣，是一個可憐巴巴的受迫害者。

作為太子的李建成不可能感覺不到咄咄逼人的李世民的威脅，面對本來應(yīng)該屬于自己的皇位可能失去的危險，李建成當(dāng)然不甘心，于是一場你死我活，手足相殘的爭奪皇位的政治斗爭爆發(fā)了。
在這場政治斗爭中，以李世民為一方，以李建成，李元吉為一方，形成對壘形勢。為什么李元吉不站在李世民一邊，而是與李建成結(jié)成聯(lián)盟共同對付秦王李世民呢？
李元吉排行第四，毫無繼位的可能，論其武功，不但不能與秦王李世民相比，與連簡稱相比亦遜之甚遠，加上齊府力量與東宮，秦府任何一方相比，都處于絕對劣勢，所以李元吉無法自己奪取皇位，只有選擇一方加盟。李元吉自己沒有多少政治資本，又看到東宮，秦府之間的斗爭勢在必行，遂欲借機投靠一方已事攀援，從而爭取將來為自己謀取一個更好的政治地位。
在李建成早已立為太子，李淵雖處兩難之間，但很少明確表示過廢立的意圖，而嫡長子繼位又屬名正言順。李世民手下雖然有很多驍將精卒，但東宮與齊府聯(lián)合起來與秦府較量，再加上李淵傾向于太子，他們在力量上處于絕對的優(yōu)勢，所以李元吉把賭注下在李建成以便感覺成功的把握更大一些。李世民執(zhí)法甚嚴(yán)，平洛陽后嚴(yán)拒嬪妃的私求寶貨就是明證。而李元吉本人貪好酒色，在劉武周攻打太原時又有過棄城私逃的不光彩記錄，他必然感到李世民如果繼位，自己很難暢所欲為，而在李建成手下當(dāng)齊王要悠閑自在的多，因此，李元吉投靠李建成，不是最后自己要當(dāng)皇帝，而是想選擇一個對自己更有利的兄長當(dāng)皇帝。
據(jù)史料記載，站在李建成，李元吉一邊的，還有其他小王的母親，即李淵“所寵張婕妤，尹德妃”等，而且說她們皆與李建成“淫亂”，后來接近攤牌時，李世民曾“密奏建成，元吉等與后宮淫亂”。（《舊唐書》，《隱太子建成傳》）
司馬光對此則表示“宮禁深秘，莫能明也（”《通鑒》）這樣的態(tài)度是慎重而正確的，封建史臣做這樣的歪曲，意圖是把李建成描繪成在朝廷中找不到政治力量的孤家寡人，只能用不正當(dāng)手段在后宮中施展伎倆。
政變前幾天，李元吉曾密奏請李淵殺李世民，李淵說“是有定四海之功，罪跡未見，一旦欲殺，何以為辭？”李淵最初則動過廢李世民王位的念頭，在陳叔達的諫阻下，才打消了這個打算，而對李元吉殺李世民的建議未置可否，（《通鑒》）
李建成，李元吉能夠在李淵面前公然談?wù)摽赡馨l(fā)生政變問題，甚至建議殺掉李世民，說明李淵是傾向于太子一方的。
李淵在東宮，秦府的較量中一貫傾向于李建成，太子與齊王是有所察覺的，自李元吉建議殺李世民而李淵不置可否以后，二人更加摸清了李淵心中的底數(shù)，既然兄弟仇殺不可避免，那李建成就開始積極進行政變的準(zhǔn)備。
武德七年（公元624年）夏季，李建成首先擅自招募二千余人為東宮衛(wèi)士，分屯東宮的左右長林門，號稱長林兵。（《舊唐書》）又使左虞侯率（《通鑒》記錄為“右虞侯率”）可達志赴幽州招募突厥兵三百騎，納于宮中。（《新唐書》）
為了進行最后的較量，李建成感覺必須首先削弱秦府的實力。李元吉采取的第一個步驟是打算收買李世民的心腹尉遲敬德，又是向他致書，又是贈以金銀器物，不料對方不為所動，反而向李世民做了匯報。（《舊唐書》）李元吉收買尉遲敬德失敗，遂向李淵進讒言，李淵下詔審訊，幾乎把尉遲敬德殺了，幸虧李世民“固諫得釋”（《舊唐書》，《尉遲敬德傳》）
秦府第二個被打擊對象是程知節(jié)。李建成在李淵面前對其加以構(gòu)陷，李淵遂除其康州刺史，達到了削弱秦府軍力的目的。
李建成，李元吉還同時力圖打擊秦府的謀士，如房玄齡和杜如晦。從大的方面講，這場政變的發(fā)動者是李世民，因為如果他不謀取皇位，天下本無事，但從玄武門之變前夕的較量看，李建成，李元吉有李淵做靠山，在戰(zhàn)役方面采取主動，首先動手打擊秦府勢力。鑒于時機緊迫，形勢逼人，所以高士廉，侯君集，尉遲敬德等人迫不及待，勸李世民動手誅殺李建成與李元吉。
六月四日，李世民事先部署，令尉遲敬德，長孫無忌，侯君集，張公謹(jǐn)?shù)热寺时A(yù)伏于玄武門內(nèi)，乘李建成，李元吉朝參的機會殺害二人。這天早上兄弟倆行至臨湖殿，感覺情況異常，立即打算回去。李世民從后面呼喚二人，李元吉回頭張弓即射，但三次都沒有把弓拉滿，所發(fā)的箭達不到射程，這時李世民已經(jīng)射殺李建成，尉遲敬德等射殺李元吉。東宮將領(lǐng)率東宮，齊府精兵趨玄武門，張公謹(jǐn)閉門拒之，無法進入。李世民派尉遲敬德入宮宿衛(wèi)，迫使李淵頒布令諸軍并受秦王處分的命令，尉遲敬德向酣戰(zhàn)的雙方軍隊宣布以后，“眾然后定”。然后裴矩到東宮曉諭后，“諸將摔皆罷散”（《通鑒》）
接著，李建成諸子安陸王承道，河?xùn)|王承德等五人，李元吉諸子梁郡王承業(yè)，漁陽王承鸞等五人都被殺害。李世民大殺諸侄，可謂心狠手辣，清人趙翼對此說：“是時高祖尚在帝位，而坐視其孫之以反律伏誅而不能一救，高祖亦危極矣！”可見當(dāng)時李世民威勢不可一世。政治斗爭是無情的，在歷史上爭奪皇位的斗爭中，骨肉之情不免顯得蒼白無力，李世民此舉亦可理解，也無可厚非。至此，李世民取得政變的勝利。

李世民做了兩個月左右的太子，于當(dāng)年八月正式即皇帝位于東宮顯德殿，是年他三十歲。次年正月，改元貞觀。李淵從此退為太上皇，九年以后，郁郁而崩。
一朝天子一朝臣，權(quán)力的交替必然伴隨著人事上的改組。李世民即位后立即開始了排斥異己的工作，以消除政治上的隱患。把前官員中，不是自己心腹的，和李建成，李元吉關(guān)系密切的，或者找理由殺害，或者找理由罷官。一方面清洗政敵，一方面抓緊組織自己的政權(quán)班子。武德九年七月，任命了一大批官員，均是以前秦王府的心腹。
在這次手足相殘的政變中，本來處于劣勢的李世民為什么會取得最終勝利呢？
首先，李世民在秦王府有一個人才濟濟的心腹集團，他們能夠團結(jié)一致，共同投入政變中，故而易于取勝。
象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那樣忠心耿耿的謀士，象尉遲敬德，段志玄那樣不為重金所動的猛將，象程知節(jié)那樣違抗帝命不離秦王府的心腹，團集在李世民周圍殊死而斗，必然大大增強了戰(zhàn)斗力。秦王府的機密從未外泄東宮，就有利的說明這點。與此相反，雖然李建成手下也有魏征等杰出的謀臣，但文臣武將的認(rèn)輸是無法與秦王府相比的。
其次，李世民能夠控制玄武門的兵力，是能夠取勝的重要原因之一。李世民事前安排自己心腹常何為屯守玄武門之職，為政變預(yù)先做了兵力上的準(zhǔn)備，是預(yù)先布置在玄武門的一個關(guān)鍵的棋子。此外，駐守玄武門的人還有一些也是李世民預(yù)先已經(jīng)收買的心腹。只是史臣對這些陰謀活動故意隱晦而已。政變前李世民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駐守玄武門的將士。就兵力對比而言，東宮，齊府的兵力加在一起，是占了優(yōu)勢。所以政變前，高士廉竟“釋系囚，授以兵甲”，打算補充秦王府兵力。（《舊唐書》）但玄武門始終掌握在李世民手中，是最終取勝的關(guān)鍵。
李世民取得最后勝利，還與他采取先發(fā)制人的戰(zhàn)略有關(guān)。六月四日，李世民預(yù)先伏兵，首先發(fā)難，李建成，李元吉沒有準(zhǔn)備，事出倉促，因而兵敗被殺。再加上李世民挾持李淵下敕，對渙散敵軍起了明顯的作用。

玄武門之變，純屬皇室內(nèi)部爭權(quán)奪利的政治斗爭，說不上哪一方面具有或不具有正義性。因為如果李建成即位，也未必就是昏君。對于李世民后來的成就，讓人稱嘆，但對于李世民為爭奪皇位而手足殘殺，也為后人所不齒。
歷史是按照勝利者的利益編纂的，玄武門之變的最后勝利者是李世民，所以房玄齡等人“刪略國史”，編纂《高祖實錄》，《太宗實錄》時“語多微文”（《貞觀政要》），而后世的不少史書均取材于這兩部《實錄》與國史，因此，史書的記載有很多不實之處，漏洞百出。

評判一個歷史人物，不能只用道德標(biāo)準(zhǔn)，而要根據(jù)他的全部功過。尤其是對帝王和政治領(lǐng)袖，主要要看他對當(dāng)時的社會所起到的作用和影響，而不必過于注重他的個人品質(zhì)或私生活。盡管李世民是以殘酷、卑劣的手段成為唐太宗的，但唐太宗的歷史貢獻還應(yīng)該得到充分的肯定。但這并不等于我們應(yīng)該完全相信他一手炮制出來的史書，讓“玄武門之變”的真相永遠湮沒在歷史的迷霧之中。就是對被人津津樂道的“天可汗”稱號，也不要太當(dāng)真。在只有漢文史料的情況下，誰知道這是不是哪位唐朝詞臣的杰作或蓄意誤譯，就像乾隆皇帝時英使馬戛爾尼來華，天朝大臣們將英國國王平等的問候信譯成“恭賀萬壽”的表文那樣。在我們讀到殘留的突厥文碑文時，可以肯定國破家亡的突厥人絕不會對“天可汗”那么尊敬，被武力納入唐帝國的各國各族真會對唐太宗衷心愛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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